陈显达处回来,还没回到丁队,路上碰到的兵士就纷纷避让,有那胆小的干脆膝盖一软跪在两旁——这的确是时下官军的常态——对于一般的军官来说,大概是难得的荣耀,但是对于李永仲来说,则算是讨厌的负担。
“这都是腿上没生骨头么?”这话他没说出来,并且生生将满脸的不耐烦勉强压回胸腔。陈显达在散会之后专门留住他,同他反复叮嘱,让李永仲一定收敛起自己平日里的臭脾气,哪怕再不愿看到甚么,也别急着发火。
“老夫晓得你带兵的手段是尽有的。”陈显达语重心长地同他道:“但这丁队你自己调理了多少时间?眼下去却没有这等闲功夫让你慢慢来!兄弟们或许有甚么毛病,此刻也只能你自己多担待,待日后徐徐图之了。”
李永仲担心的却不是这个。陈显达今日突然来这一手,他虽然先前就知道陈显达已经和指挥使刘心武打过招呼,但私心里却仍旧觉得不可思议——这不是一两百号人,而是整整一个独立的营头,一千多号人!他入营才多久,然后突然就跳到这位置上头,心里不免惴惴。
心里这样想着,行动间不免就带了出来。李永仲迟疑了片刻,原本要离开营中军的脚步也停了下来。他朝陈显达问道:“岳父,这毕竟是经制官军,依着规矩,还得到兵备道面前报备,咱们这么自说自话……”
“你心思也太重了些。”陈显达不以为然道:“你去打听打听,眼下谁还肯守着规矩章程?”他紧盯着李永仲,一字一句道:“别以为显字营挂在叙南卫就是卫所军,这里头从兵到官,都是老夫我一手一脚拉扯起来!更不用说军中自来便是父死子替!你甚么也不用说,现下只管好生想着如何打仗便是!”
在侯良柱的命令下,明军很快行动起来,虽然并不十分情愿,但侯良柱和许成名商议过后,还是决定大军分兵两路,一路由他亲领,沿着营盘山、麻线堡、摩尼所、安旗屯、猴洞、普市一线布防;一路则由监军副使刘可训和副将邓玘率领,随同黔军行动。他私底下同两位同僚道:“许成名打仗上头还有几手,可惜黔兵却一个个都是软脓包,不中用!不晓得何时就要软了腰子!你二位到时候切切要撑住,本官领兵就在附近,到时立刻来援!”
邓玘平日虽与刘可训不睦,但现下还晓得轻重。他冲侯良柱重重地点了点头,瓮声瓮气地道:“军门多虑了!咱们川兵,向来敢战!黔兵软了骨头,咱们可不曾!奢安二人不来则罢,来了,俺就要教他来得去不得!”
“好!就要你这股志气!”侯良柱对着邓玘赞了一声好,又将一双眼睛牢牢地看在刘可训身上,后者脸色不甚太好,倒也没说甚么,干脆地给他拱拱手道:“军门放心,这是大事,卑职便是舍了自家性命,也不敢在这件事上生出意气!”
后二人相处果然少了几分呛死人的火药味。一番布置之后,侯良柱再同许成名就用兵之事商议数回,两人各有看法分歧,正在争执之间,远在大方的朱燮元派人送来消息:“奢安二人之中,奢崇明年老,无能为尔,安邦彦正值青壮,勃勃野心,目下无尘,并不肯将官军放在眼里,今三岔、陆广、遵义力抗官军,一日急似一日,安邦彦必然心急,此人生性狡诈,却又傲气十足,视官军为土鸡瓦狗,多半不肯回师救援,一定要拿下赤水至永宁一线!令许成名与黔兵与之交战,诈败诱他深入,侯良柱率川兵断他生机!”
这道命令可说及时!将短短的几行字反复看了数遍,侯良柱一巴掌将信笺拍在桌上,看着许成名郑重地开口道:“既然制台有令,那本官及川兵将士遵令便是!许军门,这诱敌之事,便全部拜托于你,到时本官必亲率人马策应支援!”(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m.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