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晚什么也没发现,不觉冲文晴摇头一笑,道:“没事儿。”
言罢,她望了四周一眼便又仰靠在椅背上,倾听起来。
不远处的院角种着一颗香樟树,这冬日里也郁郁葱葱长的繁茂,此刻无风,那树桠的浓密处却突然动了一下,茂盛的叶片间透出一双异色眼眸中,秦御藏身在树上,透过树叶缝隙,有些发怔,有近乎贪婪的盯着不远处坐着的顾卿晚。
她今日身上穿着一件极为家常的水绿色棉布褙子,外头罩着件白狐狸毛滚边的素面斗篷,宽大厚实的斗篷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在了里头,只有下头露出绿色裙摆来,像冬日最鲜嫩的绿芽,随着微风轻轻摇曳,风略起,便会露出绣着两只蓝蜻蜓的一点绣鞋尖,她随着歌谣,轻轻用足尖打着节拍,那绣鞋上活灵活现的蜻蜓时隐时现,像调皮的畅游在绿水间。
夕阳最后的绚烂色彩斜斜的从背后打在了她的身上,暖暖的光晕模糊了她绝丽的容颜。只见那洁白的狐狸毛簇着比雪还要白净的脸蛋,显得本就不大的精致脸庞,更加玲珑娇小。
巴掌大的面庞,五官明明还是那个模样,然而秦御却又觉得有那里是不一样的。
她这会子美好的让人觉得目眩神迷,即便是这样静静的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她瞧上去也那么鲜活灵动,一颦一笑都是那样的惬意愉悦。
好像就只这样瞧着她,便能被那股舒心轻快所传染,被她浑身散发出的光芒照亮整颗心。
怀里的兔兔突然又挣扎了起来,唤醒了秦御的痴望,他猛然回过神来,将捏在兔兔嘴上的大掌又按紧了些,曲指警告的弹了下兔兔的脑袋,这才松开了手,兔兔果然一声不发,委委屈屈的握在秦御的身前,使劲的抽抽着鼻子。
玉莲花蜜的味道,女主子的味道,好熟悉,好馋人啊。
好想窜进女主人的胸前滚两滚,抱着女主人柔腻滑软的皓腕,狠狠蹭蹭,凑上去喝个饱啊。
可恶的主子,兔兔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主子不下去,为什么他还不让它发出声响来,也不准它去找女主子。
兔兔两眼发直,伸出舌头舔了舔嘴,痛苦的捂住了嘴。
它怕再不捂着,它要叫出声来,违了主子的命令被下油锅。
兔兔的腹诽,秦御自然是听不到,也感受不到的。只因那边邱妈妈已经唱完了曲子,庄悦娴笑着冲顾卿晚道:“改日挑个天好无风的,咱们也弄艘渔船来,泛湖州上,亲耳听听这渡娘们唱曲儿才是最得味儿,最惬意呢。”
顾卿晚便双眸晶亮的笑着点头,道:“到时候咱们将琴带上,兴致来时,也唱上一曲儿,岂不更妙?”
庄悦娴却摇头笑着摆手道:“这样的渔歌唱曲儿的,嫂嫂可是不会的,想做了妙人儿,可是不能了。”
庄悦娴言罢,眸光一亮,看着顾卿晚道:“晚晚这么说,莫不是晚晚是会的吧?”
顾卿晚便笑着道:“倒是有一曲合适的,到时候嫂嫂弹琴,我唱给嫂嫂听。”
庄悦娴不由拍手道:“干嘛到时候啊,晚晚现在就唱来听听,嫂嫂许久都不碰琴了,先听听来日也好配那琴音。不然到时候晚晚唱的好听,嫂嫂的琴音却不堪入耳,岂不是要糟?”
顾卿晚闻言倒也没有扭捏,笑着道:“好啊。”
她言罢,略清了清嗓子,便张开红唇,唱了起来。
“天是湖,云是舟。呜喂,撒下丝网垂金斗,云里游,天上走,画中人家笑声流……”
她的声音本就娇软悦耳,唱着这样的小调儿更是缥缈动听,婉转中含着股洒脱畅快,愉悦舒爽,比那邱妈妈的歌声不知动听了多少倍。
一时间小院里几人听的如痴如醉,顾卿晚也越唱越放得开,声音愈发动听清扬,她眉目舒展灵动,顾盼神飞,整个人都透着一骨子快活自在,就像歌声中徜徉在如画水中,自由自在的鱼儿,生机勃勃的。
秦御瞧的微怔,在礼亲王府时,他从来都没见过顾卿晚唱歌,她明明琴艺很好,但是除了参加女学比试的那次,她平日里也从来都不碰琴的。
他还记得那次他在义亲王府中受伤,强行逼她照顾自己,在他的要求缠磨下,她也给他唱过一回曲儿,歌声自然也是动听的,让他惊为天人,记忆犹新,但是那歌声和今日她的歌声想比,便又显得生硬无感情了一些。
秦御怔怔的看着这样眉飞色舞,鲜活灵动的顾卿晚,心中涌出无限的难过和愧欠来,纵然他再不想承认,也得承认,她在王府中过的一点都不快乐自在。
他强加在她身上的,大抵真没有一样是她自己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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