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勇再糊涂下去。
秦御却没回答赵勇,迈着大步进了屋子,撩袍便坐在了桌前,目光沉沉盯视着赵勇。
赵勇不自觉的便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站在了脚踏上,额头有汗水渗出来,双眸却锐利,道:“燕广王殿下好胆气!”
秦御却淡淡一笑,道:“赵大当家也不差,能在朝廷围堵下守寨两日,让丰义军吃足了苦头,赵大当家不愧为将门之后!”
赵勇闻言,面色微震,略沉默了下方才道:“什么将门之后,早已是前尘往事,我赵勇如今不过是一介草莽匪贼。倒是堂堂燕广王殿下,此刻只身到我虎山寨来,又如此嚣张妄为,便不怕老夫拿了殿下为质,胁迫朝廷退兵吗?!来人!”
他言罢,便沉喝一声。
秦御却未只神情淡漠的坐着,眼皮子都没动上一下,他没搭理赵勇,反倒摆弄着桌上的茶具,将一个盖盅放倒,在指尖捻转了两下,他才抬眸瞧向赵勇,轻笑道:“赵勇!本王要你听命于本王,率虎山寨一众人,下山从良,归顺朝廷!”
赵勇闻言哈哈大笑,道:“燕广王痴人说梦了吧!如今朝廷陈兵山下,我山寨诸兄弟抵死相抗,尚难保全一家老小的性命,燕广王殿下让老夫带他们束手就擒?哈哈,下了山,兄弟们还有何屏障能挡官府的刀锋?凭什么让兄弟们相信归顺之后,朝廷会放我等从良,不翻旧账,出尔反尔?”
秦御却扬声道:“就凭本王此刻身在这里!就凭我燕广王三个字!”
赵勇神情一震,秦御却勾唇一笑,丢了手中把玩的盖盅,又道:“赵勇,你出自前朝名门,家中也算世代为官,如今却连将门之后四个字都不敢承受,说什么前尘往事,看来也是怕辱没了赵氏门风,怕百年之后,赵老将军和赵大将军会责骂你不孝,自甘堕落,沦为土匪。”
他几句话,令得赵勇面色难看,额头冷汗滴落,低垂着眉目,却可见神情波动。秦御却又道:“前朝昏庸,父王却曾于本王提及两位赵将军,言道不愧忠魂将骨,若然我大秦能得此良将,必会珍之信之用之,断不会令忠骨蒙冤,将魂不宁。赵勇,你是聪明人,当知道,怎样对山寨中的兄弟们是好的,唯今我大秦立国已稳,四境已靖,虎山寨气数已尽,即便此次能抵御的住朝廷兵马,却只会惹怒朝廷,引来更多的兵马围困山寨,彼时山寨又能否再抵抗过去?”
言罢,他又淡声道:“再说拿本王为质的话,赵勇,明人眼前不说暗话,本王不信你不知道山下郑万和本王的那点关系,你以本王为质,郑万只会一口咬定本王是假的,先放箭将本王射成马蜂窝,再不惜一切代价,屠了这虎山寨,灭了口,将本王的死按在虎山寨的头上。退兵?呵呵,可能吗?”
赵勇双拳微握,却道:“殿下不仅好胆魄,竟还有攻心之术,三寸不烂之舌,赵某实在佩服,可是,殿下既然如今自身都难保了,还需避到我虎山寨来,又如何能为我山寨作保?”
秦御闻言挑眉,道:“赵勇,如果本王没弄差的话,山寨的后山有一条天险羊肠道,能直通山下,却无多少人知道吧?”
赵勇面色大变,瞳孔剧烈收缩起来,那条山道乃是不小心发现的,极为隐秘,山寨中也仅有几个当家在内的为数不多的人知道,是用来最后逃生用的。也是山寨给自己准备的一条后路,他全然没想到,秦御没来山寨几日,且都在山寨中人的耳目盯视下,竟然有本事连这样的要事机密都打探清楚了。
赵勇脸上起了冷汗,秦御却轻轻敲打着桌面,道:“赵勇,本王已经令人将后山的山道透露给了郑万,你最好从现在起,便听从本王的吩咐,若不然,你该知道……你的所有后路,已经被本王堵死了。”
赵勇脸色铁青,额头青筋暴起,瞪视着秦御半响,却突然收敛了神情,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磕头道:“赵勇愿归顺王爷,还请王爷信守承诺,护我山寨上千口人的性命!”
秦御并不意外,这才撩袍站起身来,上前两步,略弯腰扶了赵勇一把,道:“本王说到的,从来都会做到!本王在山上之前已书信一封,令人秘密送至王府暗桩,请父王派人去赵氏祖籍高阳替赵将军收拾祖宅和祖坟,赵将军归顺后,便可衣锦还乡,祭祖后再往京城礼亲王府拜见不迟。”
秦御如果一早说出此事来,赵勇不会觉得感动,只会觉得那是秦御威逼利诱的一种手段。
可如今秦御已控制了全局,令赵勇不得不臣服于他,却说出此事来,与赵勇来说,却是大恩,令赵勇不得不动容。
他心神一震,当即眼眶便有些发红,神情复杂。
秦御却拍了下赵勇的肩膀,道:“赵将军有伤在身,回去躺着吧,其它的事儿,本王想,本王可以暂时吩咐周五爷代劳吧?”
赵勇一怔,却见秦御已微微侧身看向了门外,外头周五爷自然也听到了屋中的动静,此刻闻言,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垂首进了屋,却连正视秦御都不敢,便跪了下来,道:“周兴听凭殿下吩咐。”
他方才在外头已经听的非常明白了,且也看的非常明白。他周兴也算山寨的智囊,却是头一次如此忌惮一个人,眼前的少年,智多尽妖,手段一流,由不得他周兴不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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