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山贼头子坐在这种地方吃野味。”他的话里听不出语气,没等顾筝把这句话回过味儿来,他又看了她一眼,做出一副恍然的样子,勾唇一笑:“哦——不对,还有一个。”
顾筝憋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没好气的笑了起来。这个高義,真是……高義看着她的笑容,也跟着笑了出来。
“吃的差不多了吧?”高義看着她第二只肥妹田鸡也吃得差不多,料定她是吃饱了,将火堆熄灭了,拍了拍屁股站起来:“走吧。”
顾筝擦干净手,叠好帕子,却发现高義不是往住的方向走:“还去哪里?”
高義转过身,抱着手臂无奈的笑道:“姑娘,带着这一肚子油水,你睡得着么?”
顾筝摸摸肚子,当真吃的很饱了,又因为饿了这么久,狼吞虎咽的都是油腻,越发的觉得腹中难受。高義看着她这个样子,抬抬下巴:“走走,消食。”
顾筝落在后面,摸摸自己的肚子,这会儿回去就睡觉,实在是睡不着,看着高義已经优哉游哉的走到前面去了,她也深一脚浅一脚的跟上去。
***
今晚的月色十分的好,尤其是在这山野之间,月光几乎足够照明,再加上高義对这块地方十分的熟悉,两人几番穿行,几乎毫无阻碍。高義一直十分的守礼,挑的都是好走的小道,一直没有离寨子很偏。
走着走着,两人又去到了那个幽静的山谷。
顾筝记得这里,上次高義带她来过这里。
走到同样一块大石头面前,高義轻轻松松的跳上去坐好,顾筝吸取教训,自己手脚并用的爬,耳边传来一声低沉的轻笑,腰上忽然一紧,继而身子一轻,等到实实在在的坐在大石头上,高義收回手的那一刻,顾筝才回过神来。她讷讷的看了高義一眼,有些尴尬:“多谢。”
高義看出她的尴尬,不动声色的移开了一些。
顾筝吃饱喝足,又散步遛弯,现在惬意的坐在这里欣赏月光,忽然就来了兴致——
“月既没兮露欲晞,岁方晏兮无与归,佳期可以还,微霜沾人衣——”然而刚刚念出这一句,受到心绪影响,她的脸色渐渐沉下来。猛然想起身边还有别人,她才察觉自己失态:“对不住……胡言乱语了……”
高義不是什么文才,这个时候并不能和她吟诗作对,可他看着她,缓缓开口:“不会,你念的很好听。”
顾筝目光闪烁,没有去看高義,她干笑了两声:“什么好听不好听的,谁念都是这样……”
高義望向前方,回答的很是直白:“我没听过别人念,但是你这样念,我觉得已经很好听……”
顾筝没有说话,好像还在回味这句话,高義想了一下,说:“在这个寨子里,除了乔先生之外,大概找不到别人跟姑娘你一样,出口成章,聪慧过人。即便是我,字倒是认得,可是那些诗句文章,我就真的一窍不通了,姑娘不愿意跟我说这些,是因为觉得对牛弹琴,浪费口舌么?”
顾筝没想到高義忽然把自己放在这么低的位置,立马摇头:“当然不会,寨主说的什么话了。其实那些诗词文章,有时候也难免为赋新词强说愁,多读了反倒矫揉造作,寨主为人仗义爽快,怎么会让人觉得浪费口舌呢……”
高義舒展开一个笑容,双手向后撑着身子,哪里有因为自己不懂学问的自卑?
“既然是这样,就当做报答田鸡之恩,姑娘再给我念些别的?”说着,又加了一句:“不过姑娘说的对,那些诗词念得多了,未免矫揉造作,那……说点别的也行,说什么都行!”
顾筝不知道好奇还是好笑了,她总算明白什么叫做醉翁之意不在酒,但是高義完全没有任何越矩行为,索性就像他说的,报答他的田鸡知恩吧!
她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歪着脑袋看他:“不诵诗词,别的也行?”
高義一副非常好说话的样子:“当然!什么都可以。想到什么便说什么……”我喜欢听。
顾筝在脑中搜罗了一番,做出娓娓道来的架势:“那……便从这日月说起吧……”
幽静无人的山林中,皎白的月光铺洒在这一片无人的山谷中,一边有潺潺溪水流动,而另一边的大石上,高大的男人屈腿而坐,懒洋洋的撑着身子认真聆听,他的身边,是抱腿而坐的素衣女子,她微微仰着头,声音清澈温柔,好像在那一瞬间,整个山谷都回荡着她的声音——
“在上古之时,人对于日月十分崇敬,更有宾日于东,饯日于西的仪式……”
……
“有观星使探得天机,推算日食,可人们对于天阴总是十分的忌讳,但凡遇到日食这样的异象,都被归论为有奸佞臣子欲意触犯天威的天象……更加认为,这是上天在向人间预示祸事将临的征兆……”
“柳明修!你到底有没有在认真的听!?”
夜色之中,柳邵整个人如梦初醒,他好像听到了那个人在叫他。
“明修?”
他猛地回过身,眼神中带着期待,却见到了柴思音站在身后……
柴思音装作没有看出他眼中的失望之色,努力地挤出一个笑容:“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柳邵也笑了笑:“马上就去休息,你也是,早些休息。”
这话听来,他是没有什么谈性了。柴思音憋了一肚子的话,都因为那个失望的眼神被堵了回去,她和他道了晚安,转身回了房间。
柳邵并没有去休息,而是继续站在外面看着天上的月色。
是因为什么,让他忽然十分频繁的记起那个人?是因为越发的临近她的忌日,还是因为今日那个山上的村姑?
林翔见到将军还未休息,不免前来问候。柳邵看到林翔,忽然来了兴致,让他制备一壶酒。
林翔有些诧异,毕竟将军是从来不会在行军之时喝酒的,可是这次是面对陈国,难免让人觉得伤脑筋,就算喝一些也没什么!这样想着,林翔飞快的准备了酒水。
两个男人斟酌了几杯,柳邵忽然问道:“你家中有一个妹妹吧?”
林翔点点头:“是,今年十四了。”
柳邵看着手中的酒杯,莫名其妙的发问:“她会不会突然问你,为什么上衣比裙子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