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坐直了,高義忽然就不知道这个话题该从什么时候切入,想着想着,一不留神就说起了自己。
“我从小就在这里长大,我父亲是寨中的老寨主,自打我懂事的时候,不知山上的十二个寨就从来没有消停过,我父亲在位的这么多年,一直希望能将十二寨彻底的统一,谁料这一天真的来临的时候,他却不在了。如今事儿寨在我手下,我却有些厌倦为了地盘的争夺不断地屠杀的日子。不知山虽大,却没有九州之大,一辈子做一个山贼,可能一辈子都无法走出这一座山。其实我劝你的那些话,也是我曾经对自己说的话——以为有太多人不曾走出过这座山,所以并不知道,作为一个普通人的生活是什么样子。你所见到的神龙寨,或许一直浸浴在血腥和屠杀中,那只是因为你没有看到,这寨中更多和你一样,图一个安稳生活的人。”
“如今和吴军交涉,并非我所愿。但我要求一个机会,就不得不这么做。我只是希望,能给寨中的兄弟一个走出去的选择。倘若世道艰难,他们甘愿守在这山中过活,最起码对往后的人生不会有任何的质疑……这与你父亲的事情,其实是一个道理。”
顾筝听着听着,渐渐地明白了他的意思。
高義继续说着:“吴军想要歼灭山匪,是他们作为军人的责任,这一点无可厚非,但是如今我们分明已经表现了诚意,即便是在他们设下圈套险些要了我们的命之后,我依然选择与他们合作。”说到这里,他笑着看了顾筝一眼:“此刻,你是觉得我没用更多一些,还是觉得吴军卑鄙更多一些?”
顾筝不答反问:“就不能放弃你的念想,掐断那些要走出去的心思,安安分分的占山为王么?”
高義静了一瞬,同样不答反问:“你觉得柳邵算是一个称职的将领吗?”
忽然提到柳邵,顾筝愣了好一会儿,但是从高義似笑非笑的神情中,她隐约感觉到高義知道自己不喜提柳邵,只是故意提一提来噎一噎他。若不是因为他对她的点醒,她此刻当真未必会在这里跟他废话。
“柳将军多年来战功无数,面对劲敌陈国,能一次次击退敌军,行军作战如有神助,手下将领誓死跟随,从领帅的层面来看,他做的已经十分的不错。”
高義勾唇一笑:“柳将军的实力,我领教过,的确是有几分本事。可是顾姑娘,不知山只是一座山,并不是刀山火海,一年两年他们攻不进来,十年二十年呢?还会有很多个柳邵出现,只要神龙寨存在一天,就一天都是需要铲除的对象。我并没有什么高尚的德行,只是想要在我有生之年,竭尽全力的改变这种状态,仅此而已。”他看了顾筝一眼,眼神中多了几分深意:“一味的防备,有时候和一味的躲避……是一样的……”
顾筝心中一怔,飞快的转移话题:“那难处呢?你现在的难处是什么?没有主动权,还是觉得被柳邵威胁了?”
高義爽朗一笑,不再故意刺激她,将柴思音来到山寨的事情说了出来。
其实,现在的神龙寨并没有被动到那个地步。可是要让寨中任何一个兄弟拿一个女人来开刀,估计没人会想要这样做,且柴思音如今是步步为营,以礼教为名,打探为实。高義不是想不出法子来应对,只是由心而发的觉得厌恶。因为倘若他真的一门心思的跟一个女人斗法,才是离他的初衷越来越远。可是同样是从礼教出发,高義又不得不认同,寨中的众人并不通晓世俗礼仪,虽然柴思音给出的是一个借口,但是他也很清楚,倘若让他们以现在的面貌去过所谓的平凡生活,兴许会闯出更多的乱子。
他需要一个人来做老师,却不是一个步步为营,处处试探的人来做。
然而,高義还没将话讲完,顾筝忽然笑了起来。
高義的话被打断,转过头望向顾筝,顾筝却像是听到一个很好地笑话一般,有些不可置信的与他对视:“你方才说什么?礼仪?”
高義叹了一口气,耐着性子说道:“顾姑娘,这可不是什么好笑的事情。”
顾筝看出高義的严肃,也慢慢收起自己的嬉笑,可还是叹了一口气:“高寨主,你可记得先前我让胡措给你带过什么话了?”
先前?当然记得……不就是山贼不讲道理不要脸么。
顾筝歪歪脑袋:“那句话,换在今时今日,到可以用圣贤的一句话来说。”她摇头晃脑,煞有其事:“——今日吾丧我。”
高義心中一动,目光倏地望向顾筝。顾筝姿态慵懒,双手后撑与石阶之上,歪着脑袋,唇角微翘,可是接下来的每一个字,她都说的严肃认真,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顾筝:“从古至今,圣贤无数,百家争鸣,各行其道。无论是谁,随意挑出一个都是当世的佼佼者,可你知道为什么,到了最后,有的却落寞,有的却依旧延绵百年?”
高義认真的看着顾筝的侧颜,并不去打扰,顾筝大概也没想过高義会回答什么,便自问自答了:“因为一国有君,而国君眼中,整个而天下都是他的皇土,整片皇土,都是他的卧榻。卧榻之侧,又岂容他人鼾睡?只有顺应的,拥护的,才有一条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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