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陈寅刚调好闹钟,准备上床觉觉的时候,帐篷的布帘突然被拉开了,一个满头红发的白人青年闯了进来:
“喂,秤!艹自己?”【喂,陈,撸(咩)管呢?】
陈寅把吉他扔到地上,一头扎进枕头里,闷声闷气道:“……******。”【撸你妹。】
“******吐,眯缝眼。”【你妹啊,中国佬(Chinky,种族歧视词,对中国人的蔑称,有人这么说你的话直接拿拳头回敬他就对了)。】
一听这话,陈寅也不睡了,蹦起来拽英文:
“你个红毛大蛆,蓝眼谢特,碧池儿子,木头嘴儿,就你这懒鬼白猪还想在我这撒野!?你是不是一升热翔没吃饱?你爹我没屎喂你吃!孩子!瞅你个满嘴喷粪的贱样!我真后悔当年没把你射墙上了……”
“OK!OK!到此为止OK?你赢了,请别继续了,上帝啊……我就不应该嘴贱。”白人青年泄气的摸了摸鼻子,“刚赶完教授的论文?”
“是……”陈寅泄气了的“女朋友”似得又瘫软在行军床上(注4)。
“真是不敢想象,约书亚教授那么严格的人,你的稿子居然也通得过……每天熬到这么晚你是怎么挺过来的?难道黄种人都是机器人吗?那老家伙这么压榨你,你怎么受得了?”白人青年喋喋不休着。
“说……事儿……”陈寅依然有气无力。
“哦,对了,急事儿。之前约书亚教授为了省钱,保护网一直没安装,现在有一个工人跌落重伤了……”
“坟蛋!这老吸血鬼怎么不去死呢!”陈寅低沉的骂了一句。
“喂,别讲中文啊,我听不懂。”红发青年麻爪儿了,不知道陈寅什么意思。
“算了,我是不用睡觉了,救人要紧!”陈寅摇摇头,从床上拎起一件外套,揣上手机,就跟着白人青年走出了帐篷。
天,已经开始蒙蒙亮了。
路边,那些从当地雇佣的工人们散漫的搬运着残土,还有几个偷懒的躲在一边聊天抽烟――听他们聊天的内容,似乎对出了事故约书亚教授依然让他们继续工作儿感到不满……
一方面,约书亚教授吝啬的同时,这些工人也是懒透了。
别看这凌晨时分工人们就起来干活,这不是因为他们勤劳大清早的就来上工,而是只有这个时间是一天之中最适合开工的时段。再晚一些就要开始热了,而一到下午那温度简直要人命,这些本地请来的工人就完全不干活了。
如果依着他们的工作时间早9:30到晚5:30的话,那么一天只能工作两个小时。因为从中午开始一直到晚上,温度都会超过36度――有时候甚至会超过45摄氏度――而一旦超过36摄氏度,工人就可以不上班了。
所以为了保证外围的挖掘进度,约书亚教授只好给他们开出了每小时50美元的高薪,工人们这才会在凌晨就开始了挖掘工作。顺便说一句,肯德基的时薪虽然每个州不同,但平均5美元左右还是有的,儿陈寅他们这群研究生的补助是每月200美元。
工人们凌晨3点开始工作到11点收工,全部8小时之中的6小时是按50美元每小时计费的,另外两小时正常属于正常上班,这部分是按月计酬的。总体来说,这里的工人一天大概收入在320美元左右;肯德基工作8小时,日均收入在40美元左右;而陈寅的同学们每天工作8小时,日均收入大概是9美元(22工作日),时薪1.1美元多一点。
陈寅呢?
每天工作10至20小时,每月工作25到30天,每小时平均收入不到50美分。
一边是拿着50美元时薪还要找机会偷懒的本地工人,一边是拿着50美分时薪几乎每天都要工作到深夜的华人研究生。
很讽刺不是么?
对于这种情况,约书亚教授曾用中文鼓励过陈寅:
“能者多劳嘛。”
呵呵……
那你TMD也多给钱啊!?
陈寅跟着白人青年绕过了一座残土堆积出来的小山。在他们右手边,那座雄伟的金字塔就蹲在陈寅他们所挖掘出来的大坑中:哈尔斯通大金字塔,太阳王朝最后的遗迹――呃,至少陈寅他们的导师是这么认为的。
坑里,工人们已经恢复了工作。他们的任务主要是外圈的粗挖掘,以及搬运内圈陈寅他们刷下来的残土。
这里陈寅有话要说:“刷”字实在是太尼玛形象了有木有!!!
由于是保护性发掘,还有很多约书亚教授认为还保存完好的部分没有被挖出土层,只有最上边庙宇的部分是完整的发掘了出来的。
对于庞大的玛雅金字塔来说,这个凉亭似的建筑实际上只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其下埋藏的部分,据约书亚的教授判断,要比当前最高的玛雅金字塔“蒂卡尔4号神庙”高出一倍!如果约书亚教授的判断没错的话,那么这个高度会接近胡夫金字塔的高度――胡夫金字塔的高度为146米,而蒂卡尔4号神庙的高度为75米。
陈寅跟几个熟识的工人打了声招呼,就顺着踩出来的土路下到大坑底部。
坑底的地面上拉满了彩色绳索,这些不同颜色的绳索标记出不同的地块――有些地块是可以用机械挖掘的,有些需要人力挖掘,有些色是只有研究生和助手才能进入的重要发掘区域――出于省钱的目的,固定这些彩色绳索的不是专业的地钉,而是一个个截短了的钢筋。
当陈寅抵达坑底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工人趴在地上,身下渗出一滩血迹。从地钉的间隔来看,受伤工人趴着的位置刚好应该有一枚的……
“不!别动他!!”陈寅大吼一声。
陈寅看着几个工人打扮的黑人正准备搬运伤者,可惜他们并没有理会陈寅的话――并不是所有工人都能说英语的――陈寅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将伤者翻了过来……
……当陈寅跑到伤者身边时,那伤者已经开始呼吸困难了!!陈寅甚至可以预见到接下来伤者的脉搏就会消失,休克,然后死亡。
“我的天啊!看你们都干了什么!!”陈寅用力的推开已经慌得不知所措的工人,蹲下来粗略检查了一下伤者的症状。
挫伤、骨折……
相对来说,这些都是小问题,最致命的还是胸部的伤口。
伤者没有咳血,这是不幸中的万幸――应该没伤到肺。但虽然如此,可伤者的呼吸越来越困难了,搭脉发现伤者的脉搏细弱频数,嘴唇、手指甲床开始变紫……
“没有伤到肺……血氧降低,气体交换功能减弱……应该是……”
随着一个又一个的可能被排除,陈寅心中渐渐有了些眉目――开放性气胸(注5)。
“你伤的不重,放心,我能救你!你能活下来!所以千万千万要配合我……”陈寅低声在病人耳边说完,直起身子对白人青年道:“快去!找到塑料薄膜!就是加固坑壁时盖在水泥上的那种!多找点干净的!快去!”
“OK!”说完白人青年扭头就跑。
“你!你!还有你!去找几件干净衣服,快!那边就有!”陈寅指着工人居住区的方向,刚刚下来之前,陈寅看到那里有几件洗完晾晒的衣物。
趁着他们去取材料的功夫,陈寅小心翼翼的将伤员的上衣撕开脱掉。
没几分钟,塑料和衣服就都齐了。陈寅撕开衣物,挑最干净最柔软的的部位撕成方块,与塑料布叠在一起,趁着伤员吐气的瞬间迅速封闭伤口,再将剩下的塑料布一层层的缠了上去,最后打结系好。
“医生在哪?约书亚教授在哪?我们需要飞机!”
“医生……好像休假了。”白人青年在陈寅耳边小声说,“仅有的那位……”
“……怪不得你来找我。”陈寅翻了个白眼,他才知道这上百人的工地居然只配了一名医生!教授到底是有多抠啊!!
“对了……我打电话问了,教授说让你开飞机送去危地马拉城……”
“别告诉我飞行员也休假了!?”
“不是,约书亚教授觉得这几个月飞机都没怎么用,想扣飞行员工钱,然后……然后人家辞职了……”
“……吸血鬼!”
“赞同。”
……
十五分钟后,简易机场。
……
一架红白涂装的小型螺旋桨飞机旁边,一个大胡子白人壮汉正在做最后的检查,扎着夹板的伤员和陪同人员经坐在飞机后座上了。
“嘿,皮特,小宝贝儿状态怎么样?”陈寅跟大胡子打招呼。
“好着呢,只要你想,她就能带你飞到中国去!”
“如果我真听你的,估计太平洋里的鱼就要高兴了。”
“为什么?”
“因为它们要加餐了……”
“哈哈,我猜那会是一顿中国大餐。”
“……”陈寅耸耸肩,慢步走到这个白人大胡子身边,“不过它们恐怕是要失望了,希望它们不会对中国大餐太执着。”
“哦,可怜的鱼。”大胡子皮特笑了笑,“又熬了一夜?”
“是啊。”
“唉,如果我是你,我早就不干了。”
“可我也找不到收我做研究生的教授了,不说了,救人要紧。”
“唉。”皮特摇了摇头,抛过来一个巴掌大小的绒布袋,“接着。”
“这是什么?”陈寅好奇的打开了这个黑色的袋子,一翻手,从袋子里倒出了三件东西。
第一件是一块鸡蛋大小的蓝灰色石质吊坠,石头上用抽象的技法雕刻着粗条纹的逆螺旋,螺旋周围还雕着向四周放射的光芒。据约书亚教授说,这个吊坠象征着太阳,不过陈寅倒是不这么觉得,他觉得像蚊香……吊坠的链子是由黄金打造的,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很有手感。
还有一件是一枚很普通的、镶嵌着黑色石头的黑铁指环。
最后则是一张扑克牌大小的纯金卡牌。它大约有两张身份证叠起来那么厚,背面雕刻着与吊坠相同的抽象太阳图案,正面则是不知用什么涂料绘制的纯黑色漩涡。陈寅总觉得,只要盯着这漆黑的漩涡多看那么几眼,就连自己的灵魂都要被它吸走似的……
摇了摇头,将这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出脑海后,陈寅不由得有些好奇,用指甲在黑色的旋涡上稍微刮了刮,顿时发现这黑色旋涡的着色层很牢固,不像是刷的某种涂料,反而有些像用什么金属镀上去的一样。
“这是约书亚教授给你的,让你顺便邮到迈阿密的实验室去。”
“连邮费都没给?这老吸血鬼……”陈寅用汉语嘟囔了一句,转用英语说:“简直就是个奸商……”
“谁说不是呢。”皮特摆了摆手,“那么一路顺风。”
“谢谢。”陈寅跳上驾驶舱,随着飞机的启动,大马力航空发动机顿时带起一阵狂风,吹得简易跑道上一阵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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