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夏君黎瞥他一眼:“你也知道‘机造鄢家’?”
“我小的时候听钱老说过。”宋客道,“当时只听他说可惜,不知其详,后来翻书,读到过这世家造反被诛之事。我之疑惑并不在此,只想问两件——第一,所谓鄢家,当真有那般厉害,以至于——他即使并无这枚真扳指在手,仅凭印象,便能复造得分毫不差?这恐怕不仅是造物的手上功夫,更是对所见巨细无遗过目不忘的本事,毕竟——他必不曾偷得扳指,否则干脆拿真的来印上便是,何必还多此一举?这扳指此前却又偏是遗失多年,若说他何时可能见过此物,竟要回溯数十年,他尚在黑竹的时光了——除非他那个时候就已造好了伪物,否则,他这本事还是匪夷所思了些。”
夏君黎将戴起扳指的手举起一些,让它浸沐于烛光。烛火荧荧,无法透穿润而厚的黑玉质地,但依然在它的表面笼上了一层微亮,让它的每道起伏看起来都更清晰了些。“过目不忘,虽不多见,却也并不十分稀奇,譬如我听说宋公子你,就从小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你或擅记文字,而他,若见惯复杂之机造图纸,或许便能记住这扳指上细致图案。”他说着放下了手,“又或许,我们还想得复杂了,毕竟只是用来押两个印,造一件假的,无所谓材质,无所谓内中细节,只要最表面一层无有偏差——便是功成。他或没机会得到这枚扳指,可或有机会得以见过几张黑竹令,以他所长,依照令印,以普通木石将之复原出来,多试几次总能以假乱真。”
“以假乱真不难,可我记得那时候沈凤鸣说的是,那印太真了,他把扳指换了好几个角度试,粗细深浅,分毫不差都能对上,若不是原物,那简直是鬼斧神工。”宋客道,“不过这事还不是最让我不解的——比起他鄢家还曾‘造反’,造张假令算什么?所以我这第二件想不通的就是——他要真有闲心弄这些,像你说的,在背后、暗中,操弄了好几件事,那显然是同他祖家一样还存了什么野心,那他岂不应赶紧勾结个金主,将那‘突火枪’造出来最是正经?何必把力气和时间花在造这些‘小打小闹’的物件上?”
夏君黎“呵”地冷笑了一声。“你大哥总说你天生聪明,今日看来,倒确实有一点,只是——你既想到了此处,又怎知他没勾结金主、没造出‘突火枪’?”
宋客面色微变:“你是说他已经……”一时无声,但很快便抗道,“可你方才的意思是他与太子勾结?都是储君了,还用得着犯这大险,起用罪臣后人,行造反这条路?这更说不通了!”
“所以才让你大哥打听太子那的动静,看看他到底在想什么。”夏君黎看向宋然道,“我之推测——贵为储君自然不会明着出面,瞿安造‘突火枪’一事应是得了东水盟之资助。东水盟去年将临安首富孙家纳入盟中,一举抬至副盟主的位置,更容其往临安以外之地开辟商号、钱庄,理应也是为此事铺路。这计划个中许多关节,没有朝堂紧要人物打点断不可能轻易成事,太子一党想必便是其中推波助澜之人了。总之——去年至今发生的这许多事,包括那个‘神秘人’之举动,假若放入这等计划之中来看,便都可找到动因——黑竹会、青龙教,包括夏家庄,还有我师父——都只是他们无法拉拢而不得不拔除的眼中钉罢了。或迟或早,或暗或明,他们总会动手的,只是——只是我于此太过钝觉,醒得太晚了。”
“想来如今你也是他们的眼中钉,但好在醒了——便绝不算晚。”宋然道,“不过东水盟如今在江湖上确实势大,黑竹元气未复未见能正面相衡;内城之中你虽握有两司不惧任何人,却也难防肘腋或仍有宵小潜伏,在我们寻到实证之前,总还是奈何他们不得。说来惭愧,我在东宫一党之中的地位,如今反倒不比数月之前了。你失踪之后,太子与仪王殿下曾有一次当朝争论,已是不和,我因受皇命在身,要教授仪王功课,他两人一夕分崩,我与仪王却仍往来密切,在东宫处身就不免尴尬,便比不上他在礼部的其他亲信了。我不是要为这数月无为辩解开脱,无论如何,我总还是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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