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想,天底下的母亲,大概都没有这样奇葩的吧?
在他的记忆里,他的童年,就是跟着沈瑶东奔西躲,心情暗淡时,就是一巴掌扇得他眼冒金星,嘴角出血!
几天不给吃喝,再经常不过!
一个心气儿不顺,关在狭窄黑暗的储物间里就是几天!
每天的食物就是从陈旧的门窗里扔进几个干馒头……
那种屈辱的人生,真是想想就让人悲哀!
不是他不会讨好,从他懂事以来,对沈瑶就带着天生的忌惮和恐惧,即便这样,在她偶尔给他一个好心情的时候,他还是会乐的不知所以。
可是,天底下有哪个母亲会这样伤害自己的孩子?
即便是她求而不得的爱情受了刺激,即便他没有为她带来想象中的幸福和光辉……
天下有多少失恋的女人?
有多少非婚生子?
还有多少一生下来就不被祝福的生命?
他们的母亲有多少会像沈瑶这样?
沈轶的胸口在剧烈起伏,话说的断断续续,他不想回忆那些过往,一点都不想!
在最为深刻的一次记忆里,沈瑶把他锁在椅子上,铁镣在脚腕上都生了锈,大面积的皮肤因为过敏而溃烂红肿,最后还是房东老太太偶然发现之后,沈瑶担心事情闹大,才给他开了锁。
如果不是房东老太太偷偷的给他上些药粉,只怕他的一双脚,终要残废掉……
沈轶并未详说这些细节!
原本深埋于心的痛苦,经过这些年,都沉淀了!
如果不是老爷子提起,他几乎快要忘记自己还有个母亲,忘记沈瑶这个人……
真的以为快要忘记了!
只是,为何坚定如磐石的初心,突然间就变得苦涩和悲哀?
老爷子的气息瞬息万变,楚涵云原本嗤之以鼻的气息都被卡在了嗓子眼里,沉重的呼不出来!
他也是第一次听说,天底下竟然有这么狠心的母亲!
简直枉为人母!
心口处,突然压上一方巨石,好沉重,楚涵云默默地递给了沈轶一只香烟。
“阿轶!”这一声称呼来自陆怀远,带着低低的叹息,有些无奈。
“陆老!”沈轶深抿一下嘴唇,所有的情绪都被收紧了眼眸。
声音平淡无波,透着低沉,绝不凉薄。
“世上无不是之父母,只有不孝之之女!
如果你是想用这个理由劝说我去看她,就不必了!
就当我是那个不孝子好了!”
不看,或许只在心里悲哀,但是已经老早的接受了――爹不疼,娘不爱的事实。
看了,那些行为和语言都会变得清晰,所有的伤害重演一遍,他只会觉得自己的人生更加不堪。
如果,他不是从小就养成这种自卑又懦弱的性格,
如果,他有一个健全的家庭,
如果,他有一份完整的关爱,
那么,在他遇到乔楠之后,还会躲避和犹豫吗?
沈轶眼中的光亮拉的很长,绵软而无力,所有的困惑、迷茫和惘然,都在这一刻清晰起来。
绵长的光线就那样轻轻一收,便聚成坚定和决绝,像一束精光,直直的穿过陆怀远的眼睛。
陆怀远早年跟楚和平的关系也算交好,只不过后来,两人的偏差越来越远,所以后来,楚和平求助暗中援助沈瑶母子的人,是顾庭怀,而不是他,他是辗转才参与到这个事情里面。
这时候看沈轶,他心里的理解完胜世俗道义的眼光。
“都是你父亲造的孽!”
陆怀远在心里叹息一声,“阿轶,我不想劝说你什么,或许你认为你的母亲不配做一个母亲,就算是从外人的眼光,她对你的行为,确实不可饶恕!
我不想对你做道德的说教,那些毫无意义。
我现在要跟你说的,只是你走以后的事实。见不见她,决定权在你!
你母亲,她那时候受了刺激,一直在疗养院接受治疗。
这两年,她出院后变了很多,还参加了一个义工自愿团体,也经常向我打听你的消息,想亲自跟你道歉……
当然,直到现在,我也没有告诉她你回国的事实。
阿轶,终归,她生了你一场……”
陆怀远递出地址,沈轶只是久久的凝视,并未伸手。
香烟在他手里已经捏的变形,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受了刺激?一直在疗养院接受治疗?
所以,沈瑶对他的行为都是因为她的病?
她时因为神经了,所以才对他那么恶劣吗?
他的母亲要跟他道歉?
他不是幻听?!
沈轶紧握的双拳有些颤'抖,脸面一阵青白交错,他往后颓然的靠在沙发上。
陆老爷子的话清亮如洪钟,虽然低沉,却声声入耳,而且他的神色也自然地很,这把年纪的人,没有必要骗他!
所以,他的母亲,可能真得不如他想象中的讨厌他?
她只是病了?
只是因为病了!
这种思维方式,才符合人之常情。
明明很容易让人接受的事实,沈轶却高兴不起来。
虽然现在让他知道,沈瑶是因为精神疾病才对他不好。
他的人生如此成功,却没有任何先天的护佑和支持,靠的都是一路的披荆斩棘,经历的都是挫折失败,不像楚涵云,得天独厚,平步青云。
都说沈瑶才是楚和平心尖儿上的人,他到十几岁进了乔家,才知道这个事实。
可他一直都搞不懂,为什么楚和平以前不认回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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