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踏进茶肆,客人稀少,小二还蹲桌脚下打着盹儿,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马嘶急蹄声。
回首时,一瞥惊眸。
陆乘风?!
这么快!乘风都来了,那他一定也……
她握紧碧梧的手,急步进了茶肆。心叹,幸好飞卿先进来打点,没有撞上。
“主子,王爷已经寻来了么?那让奴婢去引开王爷,让飞卿带你先离开。”还未坐下,碧梧就要往回走。
“先坐下,喝茶。”
“可是……”
燕飞卿背向门口落坐,将视线都挡住,道,“碧梧,听主子的话。”
小二送上茶水时,目光不禁朝三人多瞄了几眼,要知道时下战乱,居然还有人入城歇脚,确实奇怪。看这三人气质,显然不是出自寻常人家。尤其被唤主子的女子,罩一身黑色斗蓬,几乎掩去全身面目,面纱下凤眸微转,透出股让人惊艳无双的魅惑气息,额间的芙蓉花纹,罕见的鲜艳欲滴,真真美得令人失神。
燕飞卿将手中剑重重一放,吓得小二立即收眼溜走。
“碧梧,你身子沉,先喝一杯解渴。”
“主子……”茶已经送上手,碧梧只有掩袖饮下。
她心终于放下,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递给燕飞卿,说,“这天祈参丸对保胎有奇效,你拿着,立即带碧梧离开。”
碧梧一听,惊声站起,“主子,你这是……”突然眼前一片昏黑,跌回坐椅,正好被燕飞卿抱住。
女子轻抚碧梧痛泪交加的面容,柔声说,“都是要当娘的人了,别再莽莽撞撞的。以后,好好跟着飞卿过日子,一定要……幸福啊!”
那凤眸盈然欲滴,笑意轻浅,仿佛看见了一个极美的梦境,却转瞬即逝,黯然轻瞌。
她站起身,燕飞卿疾唤一声“主子”,被她抬手按下。
“不准跟来。我和他的事,不想再牵扯其他人,已经……太多了。”
话里的沧桑绝决,令燕飞卿心头一阵遽痛,却无能为力。
那抹纤细娇弱的身影,一步步走向三岔路口,朔风骤急狂肆,掀起黑色斗蓬,露出一身霜月玉锦宫装,一缕醉人云香被风掳去,她脚步微微一颠,抚胸重重咳出几声,一滴红液溅上雪白的面纱,如泪低垂。
“王爷——”
远远的唤声传来,她抬眼,那直通城门的大道上,一骑飞驰而来。
昏黑的天际,在他身后铺展开一片风起云涌,猎猎飞扬的黑色大氅上,描金堆绣的紫金蟠龙,起伏间似要脱身而出,势不可挡。
一马当先,所有人都被他抛在了身后。
还有数丈距离,他已经迫不及待飞身下马,足下轻点,如大鹏展翅,扬起一道劲风直直向她袭来。
她只能举袖掩面,右手紧紧捂着疼痛的胸口,努力挺直脊梁,昂起头,迎向那双永远冰寒彻骨,此时更是杀气凛冽的狭眸。
三个月前,西秦国太子东宫,他说,“花溪洛,别再让我看到你,否则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绝不留情!”
果然,今日一语成谶。
铿鸣臻耳,月歌剑出鞘,三步必染血。
及近时,他双目一眯,看到黑色斗蓬内赫然飞出一缕银丝,心中疑惑,可女子放下手时,额间一朵出水芙蓉——花音砂,非她莫属。
他不会认错,他没有杀错。
握着月歌剑的手,虎口几欲撑裂,只要一剑,一切都结束了。
他不能再犹豫,不能再食言背信弃义。
剑锋冷锐逼人,高高举起,冰棱闪动的剑尖,直指她右手虚掩的心口。
“花溪洛!”
她抬起头时,一抹寒光蛰眼,突然膝头一麻,身子前倾,剑已没入心口。
琉云……
一口气,哽在喉口。
她睁大了眼,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要用尽了所有力气,看清这张俊美如仙、又冷酷如魔的面容,飞扬的眉,挺直的鼻,薄情的唇,寒冷的眸,没有一丝深情眷爱,只有刻骨的杀意。
黑色斗蓬滑下,白色面纱飘落,刹那间,惊疼了他的心。
雪白的发丝,撑满他的眼,他不敢置信,那头他最爱不释手的滑润青丝,已彻底消失。
仰起的那张小脸上,曾经怎样的倾城倾国,如花娇艳,现在双颊刀口纵横,鲜红的血肉翻卷而出,惨不忍睹。
“怎么会……你怎么会……”
仅是三月未见,怎么会弄得红颜白发,花容尽毁。
握剑的手陡然一抖,几乎就要松开剑柄,她的手却用力握紧剑锋,血溢指间,看着他痛悔的俊容,唯一完好的樱唇,向上牵起一个无声的弧,引得他瞳仁猛地一缩。
这笑,那么绝望。
“王爷,您的剑……刺歪了,容贱妾……帮您纠正一下。”
她突然拨出剑,对准心口,狠狠倾身朝前,扑向他。
霜月玉锦叠上紫金蟠龙袍,醉人云香蓦然袭上心头,那熟悉的温柔触感,往日的缱绻缠绵,再一次拧疼了心,怎么可能放得下?!
哐啷一声,月歌剑落地。
他抱住她滑落的身子,看着殷红迅速从雪色中夺染而出,再难自禁。
“溪洛——”
一声凄厉疾呼,贯彻长空,痛怒涤荡四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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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这里有小人作祟,下章俺就把他解决鸟,吼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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