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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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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他一样秀美雅致的小孩,应该不是一件坏事吧?

    左小浅隔了两天才去看望荷妃。听说她的身体在太医的调理下,已大有起色。之所以要过了两天才去看她,很大一部分原因则是,她自己尚没有做好去见她的心理准备。

    而当她觉得自己不能继续鸵鸟下去了,总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做点什么了,这才选了个阳光明媚的天气,往荷妃的住所走去!

    远远的,看见她坐在长毛地毯拼接而成的毛毯之上,身上只穿着白色的单衣,白色的单衣被她不知怎么弄的,竟沾上斑斑点点的泥土。顶着一头鸟窝似的头发,时而低喃,时而大笑……

    她的两腮白里透青,呈现一种病态的红嫣。显然,这些天她并没有被好好的照顾……她的心底,那愧疚就像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扼紧了她的喉咙,无情的事实再次提醒了她:面前的女人受着疯病的苦,都是因为她造成的……

    她的脸前有头发挡着,左小浅看不见她的眼睛。小怜跟在她身后,战战兢兢的拉着她的衣袖:“小姐,小姐咱们回去吧……”

    左小浅蹲低身子,看着朝着自己发出嘿嘿笑声的荷妃,轻言细语的询问道:“荷妃,你还记得我吗?”

    荷妃却突然从地上一跃而起,伸出脏兮兮的手,一把抓过左小浅的手,她的手劲大得惊人,直抓的左小浅大翻白眼:“喂,你要带我去哪里啊?”

    荷妃却只是嘿嘿笑着,几乎是拽着,将她拽进了她的卧室,然后献宝般的从床上轻柔的抱起一只枕头,吃吃笑着:“宝宝……你看……宝宝……”

    左小浅的身子如被雷击般,完全动弹不得:她已经疯了,却依然记得她肚子里曾经有过的那个也许还没成形的孩子……

    “你看……宝宝在看你啊……嘿嘿,他在笑在笑……”她手舞足蹈的抱着枕头,脏兮兮的小脸藏在乱发当中,,扬起脸来,她一脸纯真的笑着:“你抱……”

    左小浅接过她硬塞进她怀里的枕头,不知所措的抱着枕头:“你……”

    “嘘――”荷妃神经兮兮的将食指竖在唇边,压低声音说道:“宝宝睡着了……睡着了,别吵着他……宝宝乖……”

    她低头,模样单纯而认真的拍抚着左小浅手上的枕头:“我的宝宝是不是很乖……啊,王爷来了……王爷是来看我和宝宝的吗?王爷,妾身和宝宝都好想念你……”

    左小浅眼睁睁的看着她跑过去,抱着一根粗大的柱子,亲昵的说着话:“王爷……妾身好想你……还以为,你有了王妃就不要沁荷了呢……王爷,你看,那是我们的宝宝……跟王爷很像对不对……”

    左小浅吁了口气,看着那女子的疯疯傻傻的举动,让她心里堵得慌。她微微咬了咬下唇,放下手里的枕头,朝她走了过去,抬手将她脸上的头发往耳后拨去,柔声道:“荷妃,这个不是王爷呢!”

    “不是――”荷妃跟着呢喃,微微歪了歪头,疑惑的忘了往自己抱着的柱子,又看了看面前的左小浅:“不是?”

    “不是!”左小浅肯定的回答。牵过她的手往梳妆台走去:“来,我们把头发梳一梳,洗好脸我就带你去见王爷好不好?”

    她一边柔声的诱哄,一边将她带到梳妆镜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衣衫单薄的关系,左小浅只觉得自己握着的那只手,冰冷如铁!

    她忍不住的,自己先打了个冷颤。

    将她安坐在凳子上,左小浅轻柔仔细的帮她梳理起杂乱的长发来,却发现这并不是个吃力讨好的活儿――她就像个小孩似的,一刻不停的在凳子上动来动去!

    “小姐,不如让我来好了!”小怜看着左小浅第N次的甩动着胳膊,忍不住上前,怯怯的开口说道。

    她说这话的时候,还忍不住心悸的看了眼正准备将胭脂挖进口里的荷妃!

    左小浅眼明手快的打掉荷妃手指上的胭脂,尽可能的用温柔的语调说道:“这个,有毒的,不可以吃哦……等一下姐姐带你去吃好吃的烤鸡翅膀,好不好?”

    “好耶好耶!”荷妃开心的拍起手来:“鸡翅膀……鸡翅膀……不要王爷要鸡翅膀……”

    左小浅看着她孩子气的举动,也跟着笑了笑。她能听得懂她说话,说明这是一个好的现象!

    厨房后的空地上,左小浅熟练的架起柴禾,将一只拔好了毛的嫩鸡穿过树枝,像模像样的烤了起来,荷妃兴奋的盯着她手里的鸡,急切的直搓着手,甚至,还有晶莹的口水顺着她的唇角往下流。

    左小浅轻笑一声,掏出兜里的锦帕,小心轻柔的替她擦拭嘴角:“还要等一会儿才有的吃哦!”

    她说完,转过头,专注的烤着鸡。没有注意到,荷妃那原本茫然无神的眼里,有什么东西极快的一闪而逝……

    耐心的将荷妃哄睡着后,左小浅静静的看着那张褪尽了胭脂褪尽了繁华的苍白脸蛋,几不可闻的轻叹口气:“对不起……害你变成这个样子……”

    她有些失神的看着她纯净的睡颜,许久,才起身,替她盖好被子后,转身离开!

    房门缓缓合上后,床上那本该熟睡的人,那紧闭的眼眸,缓慢的睁了开来。望着那合上的房门,她素净的手,紧紧的捏了被角,眼神再无茫然之色,取而代之的,却是凌厉与无边的怨恨……

    撇下小怜,左小浅顶着春天正午时暖洋洋的阳光,往顾昭然娘亲的住处走去。听小怜说她这几天不知为何总心神恍惚的样子。她放心不下,决定趁着这个机会过去看看。

    走进幽静却散发着淡淡桃花清香的小院子,左小浅用力微笑了下,才迈着坚毅的步子走了进去。

    如上次所见,那美丽单薄的妇人依然倚在窗前绣着锦帕。

    左小浅倚在门上,静静的看着她飞快的飞针走线,她微低头,轻轻抿了有些苍白的嘴唇,细致秀美的眉眼处,聚着浓浓的郁色与担忧。

    屋子里有安定人心的熏香,左小浅站了一会,便觉得杂乱的心绪瞬间被得到安抚一般,平静了下来。

    伸手挥退她调配过来照顾妇人的侍女,她悄无声息的走了进去,打算趁这个机会跟她好好谈谈。

    却不料,顾昭然的娘亲却率先抬起了眼来,看见离她不到一丈远的左小浅,明显的呆了呆。然后几乎是有些局促的放下手里的针线活,步子有些踉跄的走了过来。

    她的目光急切的在她身上打量了一圈后,才似放下心来的样子:“听说你出事了,我很担心――”

    “我没事,你不需要担心我……”左小浅试着对她微笑,想要安抚她的不安――原来她眉宇间的郁色与担忧,皆是因为她?

    她语音未落,便被面前单薄的女子展开纤细的双臂,飞快的抱住了,她几乎是颤着声儿说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左小浅唇畔的微笑凝固了,她几乎有些慌乱的,用力的回抱了这名怯懦胆小、却又情真意切关心着她的女子――她不是她的女儿,但她现在,却用母亲的怀抱,用力的拥抱了她。

    她的关心里,不难看出,还隐隐的,带着庆幸与感恩:“出了这样的事情,王爷还能宽待你,说明他的心里,对你是极重视的……”

    她说着,松开用力环抱左小浅的双手,轻轻捧了她的脸:“脸色有些差,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

    那关切的语气,与母亲的一般无异,左小浅的眼泪忍不住就流了出来,扁扁嘴唇,她轻轻唤道:“娘亲……”

    如果注定一辈子也回不到原来的地方,那么在这里,遇见一个像妈妈一样会担心自己会安抚自己的人,有一个像妈妈一样的人给自己温暖的感觉,给自己温暖的怀抱……是她左小浅的幸运……

    她将自己满是泪痕的小脸紧紧的贴在妇人的颈项处,低低呢喃道:“娘亲,从此后,你不光是顾昭然的娘亲,也是我……不,你就将我当成顾昭然吧!你可以将我完全的当成她……就像以前,你们可以相依为命,以后,我们俩也要相依为命……我会像顾昭然一样的对你好……”

    那双美丽轻柔的手慢慢的拍抚着左小浅的脊背:“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孩子,先前我听你说,你只是占据了然儿身体的一缕魂魄时,或许我对你有怨,有不理解,这世上那么多人,你为何偏偏就占据了她的身体……”

    左小浅的身子僵了僵,脱口而出:“对不起――”

    妇人却微微弯了唇角,笑得无奈,却又慈祥:“为什么要道歉呢?那不是你可以选择的,或许是然儿她觉得这样的日子过够了,她累了,不想再在这世界上呆下去了,于是恰好你来了……说到底,你有什么错呢?”

    她不是然儿,她大可使用着然儿的身体时,永远不让自己知道便成了。可是善良的她却因为放不下她,将她从顾家那个窒息恐怖的地方带了出来――她与她本无任何瓜葛,她甚至大可不用管她死活的!

    左小浅听着,紧抿了唇瓣,伸手擦拭掉脸颊旁新滚出的眼泪,语带哽咽:“谢谢你能这么看待这件事情……我以为,你永远都不愿意再见到我这个不经同意就盗用了你女儿身体的人呢……”

    “傻孩子!我可是已经听见了你喊了我娘亲……从今天开始,你还是与我相依为命的然儿,你愿意吗?”妇人轻笑着问,抬了广袖仔细的为她拭去面颊上的泪水。

    又有眼泪不受控制的滚落下来,左小浅使劲点头,忙不迭的回答:“我愿意,我当然愿意……”

    远离亲人,远离熟悉的朋友,在这个陌生而危险的地方,能收获一份亲情,怎能不使她喜极而泣?

    两人又静静的相拥了一会儿。两个原本一辈子也不会有交集的人,一古一今的两人,在这一刻,皆成了对方不可或缺的精神依赖……

    “小姐……”小怜急冲冲的跑了进来。打碎了这一室的温馨宁静。

    左小浅连忙擦干脸上的泪痕,有些不悦的问道:“什么事情这么慌慌张张的?”进来前好歹也敲下门啊!

    “是……王爷找你!”小怜听出了她语气里的不悦,连忙禀告道:“王爷说他在书房等你,请你立刻过去!”

    妇人拍拍左小浅的脸,柔声叮嘱道:“王爷这么急着找你,说明他头很重要的事情……他这次能这么大度的不计较你的作为,你也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迁就着他总是没错的!”

    左小浅乖巧的点头:“嗯,我知道了。那……娘亲,我先过去了!”

    她起身往外走,刚跨过门槛,忽的又回头,露出灿烂纯净的笑脸:“娘亲,我晚上过来陪你吃晚餐!要等我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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