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太阳挂在西边,是鲜血一样的亮红色。
白奕仰起头,额头被利箭擦破了皮,血流下来,糊住了眼睛。模模糊糊的,他发现靠近太阳的方向竟然挂起了一道彩虹,如今已是冬天,天并不会下雨,可是那道彩虹却是如此艳丽,颜色绚烂的让太阳都显得有几分卑微。
风从极远处吹来,带着寒冬的冷冽,如森冷的刀子,一寸寸的割在肌肤上。
旷野那么空,一眼望去,连一棵树都没有,全是苍茫的雪,厚厚的,踩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那些穿着黑甲的刺客跃下马背,目光冰冷的望着他们,慢慢的走过来,不急不缓,那目光就像是一群野狼望着两只待宰的羔羊。
年轻的战士抿了抿干裂的嘴唇,瘦弱的身躯有些颤抖,却还是没有退后。他握紧了手里的刀,推开紧贴着自己的孩子,目光坚韧的说道:“殿下,属下只能送你到这了,待会我拦住他们,你快跑。”
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对方足足有六七十人,他们的马已经死了,在这样的无遮无拦的旷野上,一个不到五岁的孩子又能跑到哪里去?
夏诸婴还只是个孩子,就算有那么一丝超越年龄的成熟和聪颖,但到底只是一个年纪小小的孩子。一路逃亡下来,昔日养尊处优的皇储累的面无人色,他握着一支小巧的匕首,眼神惊慌,几乎站立不稳。
逃不掉了。
白奕在心里低声的叹,也许,这样死去也是好的吧,最起码可以不用连累家人。
他没有做逃兵,而是在长官和部队逃逸的情况下独自一人护卫殿下直到战死。说不定,他的父母兄妹还会因此而得到朝廷的嘉奖和封赏。
这就可以了,他在心里默默的跟自己说。
那些人越来越近了,他们冷笑着望着自己,眼神轻蔑,带着毫不掩饰的残忍和嘲讽。这一路上,他杀了多少人他已经不记得了,他的武艺和兵法向来是瀚阳军司里最出类拔萃的一个,几年来,在军中的演武大比上一直独领风骚。所以,就算他是布衣出身,就算他家中父兄乃是出自商贾末流,但是他仍旧得到了瀚阳军司司长的青睐,还没出科就被派往边疆,本想是历练一番搏个好出路,不想,却要死在此地。
白奕的嘴角有些咸,鲜血蜿蜒着流下来,滑进了舌底,味道有点腥。
“白将军,我若是能活下去,将来就封你做统领。”
夏诸婴在一旁突然说道,他的声音很大,可是仔细听去,却仍旧能感受的到那么一丝丝的颤抖。
白奕微微一笑,低头看着这个个头小小的小皇储。就这么几天,在这位殿下的浩荡隆恩之下,他已经从一个小兵一路蹿升,成为将军了。
这是个坚强的孩子,若是真能活下去,想必也会是个好皇帝吧。最起码,不会让臣子做大,不会让邻国称雄,不会让泱泱大国年年岁岁向蛮夷纳贡朝拜。只可惜,他们都没这个机会了。
“多谢殿下,嗯…只是,将军的官职是比统领大的。”
小皇子显然还没搞清楚自己国家的官员编制,闻言微微一愣。
就在这时,对面黑衣刺客之中,突然响起一个短促的低喝,白奕甚至还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就见十多把雪亮的军刀出鞘,黑甲刺客们冷喝一声,齐齐奔上前来。
白奕长刀如雪,一把将夏诸婴护在身后,挺身上前,目光犀利如鹰,所有的紧张和胆怯不翼而飞,他冷厉的举起战刀,面对着对面的森然刀林,丝毫不惧。
刀锋肃杀,眼若寒星,浓烈的杀气扑面而来,西陵行省大雪弥漫,将这个天地装点的一片肃白。沉重的脚步打碎了雪原的宁静,森然的杀意惊走了盘旋的飞鸟,领队的刺客望着持刀而立的年轻士兵,冷笑的说道:“干掉他!”
白奕长眉一挑,错步上前,双方越来越近,一百步、八十步、五十步,眉目可见,呼吸可闻,脸上的狰狞如同嗜血的苍狼,闪烁着凶戾的寒锋。白奕挥刀而起,脚下步伐灵活,大片的积雪飞溅而起,在身前扬起一道矮矮的雪雾。
然而,就在这时,只听极远处的尽头,一声尖锐的长鸣突然响彻全场,那声音如此奇怪,又如此响亮,如同成年驯鹿,发出响亮的鸣叫,一声接着一声,刺破苍穹,将这些眼看着就要拼杀在一起的人们,惊的呆住了。
刺客和白奕齐齐停住脚步,瞪大了眼睛转头看去。
什么人?是敌是友?
在这个时候,这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像是一个鸣金收兵的战鼓,将一触即发的局势瞬间胶着了起来。
“嘀!嘀!嘀嘀嘀嘀!”
一个,或者说是一头墨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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