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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惊天之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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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一章 惊天之秘

    四十年前,北海海底一条巨大的海蟒横行称霸,兴风作浪,祸害水族。玄水真神烛龙下令将其降伏。水族九大水师齐力合剿,历时三月,终于在九螭海将其降伏。而其间功劳最大者,便是苏柏羊齿。论攻行赏,烛龙将这海蟒之骨剔其骨髓,熔入玄冰铁,制成百节蛇骨鞭,以为神器。而将那海蟒的巨骨分而截之,作为龟蛇军的战舰龙骨。如此一来,百节蛇骨鞭便成了御使这蛇骨封印的神器。只需以这百节鞭,便可以唤醒海蟒魂灵,使整支舰队成为凶猛无敌的海蟒。苏柏羊齿得此神器,除却在北海演练,始终未得施展。一来原本素无敌手,二来想雪藏这神器,到危急时刻作为杀手锏使将出来。眼下面对虎狼龙神军,凶兽夔牛,惟有舍命一搏了。苏柏羊齿以一己意念,联合百余巫师的念力,贯注于这百节鞭上,务求将其发挥最大效力。正意念如潮,交缠汹涌。忽见前方两侧叫声不断,扑簌簌地落下几十翼人来。

    众人大惊,抬头上望,那一龙一鹤早已翩翩而去。苏柏羊齿原本以为以拓拔野一人之力,在那高空之上必不是众翼人的对手,为寻稳健,他已将所有翼人尽遣而出。岂料片刻之间便这般迅速地打道回府。眼下舰队中已无飞翔将士,惊骇悔痛,徒呼奈何,只能眼睁睁地瞧着那三人乘鹤翔龙,腾云而去。前方夔牛咆哮,巨浪滔天。与龙神军相距以不过五里。忽见龙神军舰队降下猎猎风帆,两翼大桨缓缓回撤,所有将士也退回舱板之下,似乎准备圆舱下潜。苏柏羊齿缓缓道:“全部回主舱,各就各位。下潜前行。”众将巫师纷纷得令,刚要入舱,忽听见前方传来惊天动地的巨响,一个巨浪拍打上来,船身剧晃,众人险些跌倒,循声望去,面色大变,齐齐失声惊呼。只见龙神军诸舰也已首尾拼合,浑然一体。阳光耀眼,海上金光迷离。倏然望去,那舰队蜿蜒盘卷,宛如一条巨大的青龙破茧而出,仰天怒啸。巨浪狂涛,无风自舞,随着那巨大青龙的韵律蔓延喧嚣。

    苏柏羊齿瞳孔收缩,半晌方沉声道:“青龙封印。这便是东海龙神的青龙封印。”众将相视骇然,突然觉得万里晴空仿佛阴霾遍布,那声声夔牛怒吼猛烈地敲打在他们的心口。当是时,东方隐隐传来咚咚战鼓与呜呜号角之声,杀声隐隐,风声萧萧。

    众人转头望去,那碧翠海浪之上,朝霞流舞,红日如火,白鸥惊飞,一道淡淡的青光冲天射起。几在同时,一声雷霆也似的长啸穿云而去。那声长啸真气霸烈,在夔牛巨吼与风浪声中犹听得清晰分明。拓拔野笑道:“蚩尤又忍不住啦。”

    俯首远眺,只见古浪屿海湾中,三艘扶桑巨舰以品字型急速前行,撞沉了两艘水妖战舰。但那龟型船阵极是坚固,层层阻挡,浑然铁桶。扶桑巨舰虽然坚硬逾钢,却也一时突破不得。那道青光在阳光中眩目迷离,闪烁暴舞。跳跃穿梭于水妖诸舰之间。所到之处,鲜血横飞,势如破竹。自是蚩尤的苗刀无疑。

    龙神听闻拓拔野谈及蚩尤,知道是自由之邦蜃楼城的少城主,对乔羽的凛然正气她素有钦佩之意,眼见其子如此神勇,也颇为欢喜。西面海上轰然巨响,却见那龙神军战舰已逐渐蜕变,在波涛中飞扬卷舞,鳞甲眩目,赫然是一条巨大的青龙。

    拓拔野又惊又喜,笑道:“原来咱们也有这等封印神器么?”

    龙神颇为得意的笑道:“那是自然。那只老山羊只道他的海蟒封印是秘密武器,难道不晓得这海里的事情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么?他的龟蛇军来了,你娘岂能不留上一手?”这青龙封印乃是东海四大封印之一,与珊瑚笛等不同之处,在于它的解印神器是龙珠。龙珠之为东海镇宫之宝,乃是由于其中聚收了所有龙神的元神。当世龙神只需将龙珠吞吐修炼,便可以强化自身的念力与真气,还可以御使诸多封印。九百年前的东海龙神,与青龙同化合体,大战其时木族青帝力竭而死。其元神困于那青龙体内不得逃逸。

    龙族将那元神以龙珠收纳之后,截取青龙龙骨,作为战舰的龙骨。一共一百二十七艘龙骨战舰,合称青龙封印。九百年来,除却四十二艘龙骨战舰毁坏之外,仍有八十五艘。此次龙神远征,为防范水妖海蟒封印,特点取青龙封印随行。拓拔野听得精神大振,笑道:“原来如此。以龙斗蛇,胜负早就定啦。不知娘要几招方能将这海蟒打败呢?”龙神见他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白了他一眼,笑道:“臭小子,你猜呢?”苏柏羊齿等人早已退入舱中,围坐在主舱之内,念力齐聚,百节鞭霍霍作响。战舰首尾之间碰然有声,龙骨相接,灵动异常,宛如巨蛇突然复活一般。十年来,龟蛇军在北海演练海蟒封印不下三十次,每一次都意气风发,军心振奋,然而这一次每人心中却都是说不出的恐惧与忧虑。盖因青龙封印乃是龙神封印。见青龙如见龙神。难道龙神竟也在此次的敌舰中么?

    此次水族海军远征,只是为了取得夔鼓助阵,扫荡东海,炫耀军威,一探龙族虚实。并无打算与龙族即时火并,更未预料将与青龙封印一决高下。眼下孤军两翼作战,夔牛在彼一方,情形艰险,均怀忧虑。海上风浪狂舞,突听一声奇异的怒啸,碧蓝的天空蓦然闪过一个巨大的青色龙头,怒目獠牙,神威凛凛,倏然而逝。那青龙封印已经彻底苏醒,在万里高空之上、龙神腹内龙珠的作用下,青龙元神透过八十五艘战舰的龙骨,汇聚凝合,破体而出。青龙张牙舞爪,卷舞呼啸,与夔牛怒吼交相呼应。海上登时风浪大作,波涛倾舞。那海蟒封印也在瞬间解开,八十余艘水妖战舰浑然天成,甩舞自如。突然高高跃起,在半空划过一道悠长的弧线,重重地冲入惊涛骇浪之中,激起十余丈高的水墙。入水之后,犹如一条巨大的海蟒,扭舞摆动,在海中蜿蜒穿梭,朝着青龙封印急速游去。夔牛震吼,猛地从那青龙头的主舰上跃落海中,光芒闪耀,如日落月出。

    与此同时,青龙冲天而起,在空中盘卷弹舞,如同利箭般径直射入海中,海面上登时出现巨大的漩涡,急速旋转,顷刻间便将那摆舞的龙尾吞没。高空之上,雪鹤青龙盘旋飞舞。往下眺望,海面上风平浪静,宛如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真珠又是担忧又是好奇,睁大了眼珠屏息翘首。

    每过片刻,海面上便会突然漾开一个巨大的涟漪,一直扩展数百里。涟漪忽东忽西,变化莫测。拓拔野凝神聚意,却能感觉到三股凛冽的真气穿透万倾波涛,直贯长空。那三股真气似乎在海中交缠撕斗,极为惨烈。每一次撞击便从海底传出地震般的撼力,波动涟漪。咫尺之距,一股鼎盛狂冽的念力从龙神腹中滔滔不绝的注入海底,其势之强,令拓拔野也为之诧异。突然“轰隆”巨响,海面犹如炸将开来一般,真珠尖叫声中,那巨大的海蟒紧紧缠绕着青龙冲天飞起,海水如暴雨般洒落。青龙狂吼,突然转头狠狠地咬在那海蟒身上。

    海蟒曲弓身体,猛然缩紧,张开森然大口,红信吞吐,朝青龙反噬,竟然一口将青龙巨头吞入口中。真珠失声惊叫,突觉失态,飞红了脸掩嘴不语。龙神冷笑道:“一条小蚯蚓也这般猖狂。”樱唇微启,异香扑鼻,一颗透明浑圆的珠子带着一缕紫气飞了出来,在她唇外停住,旋转不已。

    这龙珠与鲛珠颇为不同,珠内晶莹剔透,浑无一物。龙神吐气如兰,龙珠滴溜溜地转动,在阳光下仿佛一颗悬而未落的雨珠。龙神闭目凝神,唇边牵起淡淡的微笑。那龙珠悠然转动,紫气缭绕。海蟒在半空中将口张到最大,一点点将青龙吞入腹中。那青龙陡然将巨尾一摆,瞬息间钻入巨蛇肚内。

    真珠看得心惊胆跳,想起船上的诸多人,不由自主地为他们担心,焦急得连眼圈都红了。心中只不住地念道:“上苍保佑。”龙神虽未睁眼,却似乎瞧见她的神情,格格笑道:“傻姑娘,你瞧瞧我怎生拿这蚯蚓喂鱼。”只见那海蟒巨腹鼓胀,有物蠕动其中,在空中停顿了片刻,重重地朝海上落去。犹在半空,那海蟒突然发出一声痛苦已极的嘶叫,“蓬”的一巨声,腹皮陡然崩爆,片片飞扬。青龙狂啸怒舞,电冲而出。海蟒悲嘶声中,颓然陨落。

    青龙张牙舞爪,横空摆尾,凭空卷起一阵狂风,流云飞散,吹得真珠摇摇欲坠,若非拓拔野左臂抱住,早已掉了下去。

    真珠面红耳赤的坐直了身体,芳心乱撞,掠了掠头发,定神朝下望去。却见那巨蟒已被龙尾拦腰切断,变成两截,急速坠落。离海面尚有十余丈之时,浪水分翻,夔牛踏浪而出,抖擞精神,仰颈一声霹雳也似的暴吼,那两截蛇身登时被震得分崩激射,四下散落。这一刹那,一道光影横空掠过,倏然逃逝。

    漫天的海蟒断体忽然变成了艘艘断裂的水妖战舰,碎木迸溅。海蟒封印被破,元神逸散,那幻象也登时灰飞烟灭。八十余艘战舰竟只有三十余艘尚存,在碧波上摇曳荡漾。

    遍海波涛之上,尽是船桅碎木,重伤水妖。惨叫、悲呼之声闻达千里。龟蛇军横行海上数十年,只此一败,但竟就败得颜面全无。水妖主舱之内,苏柏羊齿的百节鞭铿然碎裂,叮叮当当掉了一地。众巫师被那强大的真气撞得横陈在舱内的每一个角落。有些真气稍弱的,面如金纸,七窍流血,眼见是活不成了。苏柏羊齿面色惨白,脑中轰隆作响,体内真气岔乱奔走,握着百节鞭的手不住地颤抖,心如死灰。原以为挟海蟒封印之威,与青龙尚有一搏,即便不敌,也可以从容逃逸。岂料竟在几个回合之中,便被杀得片甲不留。几十年心血毁于一旦,懊丧悲凉无以此为甚。半晌方低声道:“下潜,回航。”三十余艘水妖战舰缓缓沉入海底,偃旗息鼓,悄然而去。青龙飞舞,夔牛欢鸣。

    龙神微一张口,将龙珠吞入,格格笑道:“走罢。去看看科汗淮的宝贝女儿。”拓拔野初次见着如此壮观的封印对战,适才以意念感应,洞悉彼此念力、真气的激斗过程,大有收获。当下微笑道:“数来数去,娘杀条蚯蚓也用了七招,可大大地不如我啦。”

    龙神啐了他一口,笑道:“臭小子贫嘴。”东边海上杀声震天,水妖龟阵在蚩尤与扶桑巨舰的猛烈冲击下,逐渐崩溃,再听闻西边远远的传来龙族群雄欢呼之声,明白大势已去,登时斗志全无,溃散奔逃。汤谷群雄远远地望见雪羽鹤翩然飞来,大喜欢呼。一时之间,东海之上欢腾如沸。拓拔野三人方甫落到船上,便被群雄团团围住,欢笑问候之声盖过了海风巨浪。拓拔野与蚩尤拥抱拍肩,离身指着龙神笑道:“众位兄弟,这是我娘,东海龙神。”

    群雄登时鸦雀无声,惊疑之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适才远远听见拓拔野自称龙神太子,只道是他虚张声势、唬敌之计,岂料竟果真如此。

    但瞧那龙神金发碧眼、红衣雪肤,妖娆绝世,又怎象传说中的凶暴龙神?可那吟吟浅笑之间既有风情万种,又不怒自威,令人不敢逼视。面面相觑半晌,均想拓拔野断然不会以此为玩笑,方齐声道:“拜见东海龙神。”人群中只有辛九姑突然失色,厉声道:“怎么是你?”

    这一声厉喝又是惊疑又是愤怒,众人纷纷掉头朝辛九姑望来,心道:“这个恶婆娘当真泼辣,在龙神面前也这般大呼小叫。”

    龙神眯起眼瞧着她,突然嫣然笑道:“原来是你,十多年不见你可老多啦。”

    辛九姑见众人惊异、不安,眼色连连,突然想起这妖娆女子乃是龙神,先前惊异恼恨,脱口而出,现下气势登时大馁,颇有悔惧之意,但素来好强,众目睽睽之下仍是冷冷地哼了一声,侧身不答。拓拔野知道龙神虽然笑靥如花,却是喜怒无常,当下连忙笑道:“原来你们认识么?这倒巧啦,九姑是纤纤的侍母,是纤纤最为敬重的人了。”言下庇护之意昭然。

    龙神格格笑道:“是么?这倒真是巧得很啦。”赤铜石等人与辛九姑交好,连忙恭身道:“龙神奔波辛苦,请到岛上休息罢。”龙神格格笑道:“免礼啦。还是先去救醒纤纤姑娘吧,省得我的乖儿子没日没夜地记挂。”

    拓拔野面上微红,装做没有听见。

    众人均面露微笑,觉得这龙神倒不似传说中那般可怖,颇为美丽可亲。龙神方一举步,感受到蚩尤身上的霸烈真气,面色微变,瞟了他一眼,微笑道:“你是乔羽的儿子,却怎么有羽卓丞那个老混蛋的碧木真气和苗刀?”

    龙族素来恨极羽卓丞,若非瞧在拓拔野与乔羽的面子上,她早已龙颜震怒。

    蚩尤微微一愣,听她喊羽卓丞老混蛋,登时大怒,脸上的笑容立时消逝,冷冷道:“羽老前辈与我同化,他中有我,我中有他。”

    龙神扬眉笑道:“是么?今日的巧事可真多啦,我龙族和他可有六百年的宿怨哪。”言语温柔,但其中杀机却是凌厉逼人。蚩尤素来桀骜不逊,吃软不吃硬,闻言怒意更甚;但突然想起纤纤仍需龙珠相救,硬生生将怒火压了下去,淡淡道:“那好办的很,救了纤纤之后,要杀要剐,悉从尊便。”

    岂料龙神不怒反笑,格格笑道:“果然是乔家儿郎。嘿嘿,只是瞧不出还是个多情汉子。”上上下下瞄了蚩尤一番,啧啧赞叹,倒将蚩尤弄得面红耳赤,云里雾中。众人舒了一口气,连忙领着龙神往冰窖走去。赤铜石等人则带领军士在岸边等候迎接龙神军。到了冰窖之外,众人纷纷止步,拓拔野、蚩尤、辛九姑拥簇龙神进入洞中。寒气逼人,光线暗淡,惟有水晶棺处有一道淡淡的七彩光芒闪烁跳跃,乃是纤纤口中所含的鲛珠散射的幻光。龙神走到水晶棺边,端详半晌,摇头道:“她和她娘长得不象,还是象科汗淮多些。”

    拓拔野等人大奇,讶然道:“你知道她的母亲是谁么?”

    龙神“噫”了一声,满脸惊诧地扫了他们一眼,将目光停留在辛九姑脸上,似笑非笑道:“你们竟不知道么?”拓拔野见她望着辛九姑,神色暧昧,心中狐疑。

    辛九姑脸色刹那青白,又突转红紫,惊疑困惑,喃喃道:“难道…难道…纤纤竟是…”猛然摇头,大声道:“这决计不可能!”

    龙神格格笑道:“世上之事,偏生便是这般的巧。纤纤就是十四年前我抢走的孩子。当日在我怀中时,她也是这般沉睡,可是模样却变得多啦。”拓拔野、蚩尤越听越是惊疑,心中隐隐觉得此间藏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仿佛一团巨大的乌云缓缓地移将过来,沉甸甸地压在头顶,然而却不知道它何时下雨,雨下何方。辛九姑脸色转为惨白,目光恍惚,直愣愣地盯着棺中沉睡的纤纤,仿佛这是初次瞧见她一般。

    龙神扬眉笑道:“倘若不信,你可以掀起她的衣裳瞧瞧。十四年前,你给她换了多少次衣服,总忘不了她右腰下的那一点梅花痣吧?”辛九姑颤抖着将纤纤的衣服掀起,立时面色青紫,说不出的难看,突然历喝一声:“妖女!我与你拼了!”银光一闪,情丝急电般地射出,朝龙神脖颈飞去。奇变陡生,拓拔野、蚩尤都是大吃一惊,抢身上前,想要阻止,却见那情丝突然崩散,辛九姑闷哼一声,重重地撞在身后的岩壁上,昏了过去。拓拔野疾奔上前,探手鼻息,虽然气弱游丝,却无大碍,心下稍宽。

    龙神格格笑道:“傻儿子,娘怎会下这重手。只是瞧着她讨厌,让她睡会儿觉罢了。”款款上前,走到棺边,开始替纤纤运气活络经脉。拓拔野、蚩尤站在一旁,心中迷雾团团:“纤纤到底是谁的孩子?难道竟是辛九姑与科汗淮所生么?龙神为何又在十年前抢走纤纤?她们与科汗淮之间,究竟是怎样的关系?”

    但眼见龙神已开始救治纤纤,心中虽有万千疑窦,却不敢出言相问,生怕万一一点错失,引得龙神大怒,拂袖而去。龙神瞟了他们一眼,吃吃笑道:“你们愁眉苦脸的干吗哪?怕我害了纤纤吗?”唇如花开,紫气渺渺,龙珠缓缓地飞了出来。

    冰窖之内满室异香,一片明亮。龙神的容颜在龙珠映衬下更加莹白娇艳。随着龙神的兰馨气息,那龙珠徐徐地移动到纤纤唇瓣上,轻轻一震,便没入她的口中。洞中的亮光陡然收敛,复归黑暗。只瞧见一团柔和晶莹的亮光慢慢地在纤纤的脖颈里滑动,轻轻巧巧的到了她的腹中,在气海处寂然不动。龙神柔荑轻摇,吐气如兰。纤纤气海处的那个光球随之慢慢转动,隐隐可以瞧见万千彩光散射开来,绚丽变幻,令人意夺神移。

    水晶棺与窖内冰雪被映像得光怪陆离,石壁上、众人脸上都是光彩变幻飘忽,直如仙境。纤纤静卧棺中,面色详和宁静,美丽如仙,腹中的光芒幻彩旋舞不息,更添神秘。拓拔野、蚩尤屏息凝神,心跳从未这般快速过。龙神纤指微弹,七颗“海神泪”与七颗“相思草”磨研的水丹破空飞出,划过美丽的弧线,轻轻地落在纤纤的樱唇上,登时如花间朝露,倏然而化,流入她的口中。洞内彩光变幻,真气流转。拓拔野、蚩尤逐渐感到似乎有万千念力从那龙珠中散发出来,悠扬飘舞,恣意西东。

    而一道沉睡中的念力从纤纤口中所含的鲛珠内渐渐苏醒,在那道道交缠的念力作用下飘离出来,缓慢地游舞,到了龙珠之内,再经由龙珠,散入气海、经脉,游走全身。不知过了多久,纤纤的脸色渐转娇艳,肌肤上所附的一层薄薄的冰霜也慢慢融化。在黑暗中,隐隐可以瞧见鼻息之间呵呼出淡淡的白汽来。

    拓拔野、蚩尤心中狂喜,便连蚩尤这等刚强的男儿也竟突然止不住夺眶的泪水,无声地相互拍肩搭背,瞧见彼此仓皇拭泪的狼狈模样,又忍不住笑了起来。龙珠缓缓地飞出纤纤的嘴唇,光芒一闪,吞入龙神的口中。龙神凝神闭目,将念力真气缓缓收敛,过了片刻,格格笑道:“好啦。你们的纤纤妹子又回来啦。”

    拓拔野拜倒道:“多谢母王。”蚩尤也恭恭敬敬地行礼道:“龙神大恩,永铭于心。蚩尤之命,随时候取。”龙神将拓拔野拉了起来,瞧着蚩尤笑道:“免了罢,倘若要了你的命,我儿子还不要记恨我么?”

    三人相视而笑。却听墙角低声呻吟,辛九姑已然悠悠醒转。拓拔野上前扶起辛九姑,笑道:“九姑,纤纤已经没事啦。”

    辛九姑颤声道:“什么?”但眼中欢喜之色倏然而逝,转头恨恨地盯着龙神,怒火欲喷。蚩尤迟疑了一下,忍不住问道:“龙神陛下,敢问纤纤的母亲究竟是谁?”

    突听辛九姑厉声道:“妖女,倘若你敢说一个字,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声音怨怒凄厉,黑暗中听来,让人不寒而栗。龙神格格笑道:“冥王和我是老相好,你化成了鬼又能对我如何?你不让我说哪,我就偏生要说。”

    辛九姑全身战抖,气得说不出话来,猛地扑了上去。却被龙神隔空一点,气血阻凝,登时动弹不得。龙神瞧着纤纤,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轻轻地叹了口气,笑道:“科大哥,当日你要发誓,决不将此事说与旁人听。但拓拔是我儿子,辛九姑又晓得此事,都不算是旁人罢?那贱人对你那般薄情寡义,你护了她十五年,也该够啦。”辛九姑虽周身动弹不得,但面上表情扭曲,眼中又是愤怒又是恐惧又是悲伤。

    龙神轻轻微笑,自言自语道:“这贱人忍心这般对你,你却痴心不渝,念念不忘,始终给她留了颜面。我可没有这般好的忍耐力,我偏偏要教全天下人都知道她的嘴脸。”声音温柔,但在九姑耳中听来,却比这冰窖冰雪还要寒冷三分。龙神转身望着拓拔野、蚩尤,目光炯炯,微笑道:“纤纤的亲生母亲,便是当今大荒的第一圣女。昆仑山,西王母。”

    此语一出,洞中的空气仿佛都已冻结。拓拔野与蚩尤惊骇得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转身去看辛九姑,却见她又是愤怒又是痛苦,嘴唇不断地颤抖。

    辛九姑乃是西王母侍女,十四年前方被流放汤谷,以时间推断,在纤纤出世之时,她当还在西王母身边。

    拓拔野熟知辛九姑脾性,对西王母极是忠心耿耿,往日里能触使她大怒之事只有两件,一是负心男子,二是对西王母不恭。眼下见她这般神情,两人再无怀疑。蚩尤低声道:“可是大荒圣女必须是处子之身,倘若纤纤是西王母之女,西王母又怎能有今日地位?”

    龙神冷笑道:“这贱人为了今日地位,连女儿和科大哥都不要啦。如果不是她那同母异父的白帝哥哥替她百般掩饰,十五前就该被流放到汤谷了。”

    大荒之中,圣女乃是各族极为神圣的标志,如同圣兽、天神一般不可侵犯。倘若圣女非处子,则犹如全族受辱,不但那男子要被桀刑处死,圣女也逃脱不了被流放的命运。以当年神帝神农氏之地位威望,虽自身得存,却也只能目睹空桑仙子流放汤谷。龙神望着棺中的纤纤,面色渐转柔和,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时光过得可真快,转眼便是十几年啦。这些事情还象是昨日刚刚发生的一般。”

    她心中浪潮激涌,往事历历。

    十五年来,这些事情她一直默默的藏在心里,无人倾吐。科汗淮失踪之后,悲痛交织,这种回忆更成了时时刻刻的折磨。这一刻,面对纤纤与辛九姑,难过、委屈、愤怒、爱怜的诸多情感一齐涌将上来,如同漩涡一般将她绞入其中,那回忆更是喧腾如沸,不吐不快。龙神坐在棺沿,轻轻地抚摩纤纤的脸庞,柔声道:“她长得可真象她的爹爹。这微笑的神情瞧起来也是这般的寂寞。让人看了止不住的心疼。十七年前,我初次在北海瞧见科大哥的时候,他也是这般的微笑……”她顿了顿,眯起眼微笑道:“那天我和几个长老、使女,去北海的菊石岛。路上遇上了水妖。一共三十多艘大船将我们团团围住,为首的就是他和那只姓丁的螃蟹。他站在船头,乌金长衫飘舞不停,那笑容看起来又是落寞又是孤单,俊得让我的呼吸一下都停顿啦。”

    她似乎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瞟了拓拔野一眼,格格笑道:“你娘年轻的时候也美得紧,喜欢我的男人多得象海上的鱼,也有好多俊俏的,可是我一个也瞧不上眼。这命中注定的事,当真是想改也改不了呢。”拓拔野笑道:“娘眼下老了么?要不是我是你儿子,只怕也忍不住要追你呢。”龙神脸生红晕,笑着啐了他一口道:“你可没科大哥俊,最多算个候补。你别打岔。我说到哪儿啦?”

    她停了停,续道:“是了,我瞧见科大哥第一眼的时候,就打定了主意,今生今世,非他不嫁啦。臭小子,你别笑,你娘没羞的很,喜欢就是喜欢,有什么说不出口的?”她白了拓拔野一眼,又道:“他看见我们一共只有十几个老弱妇孺,就微微一笑放我们走了。哼,我瞧多半是看我长得好看,否则怎么老冲着我笑呢?那个姓丁的螃蟹不乐意了,说:‘龙牙侯,你每次都这般心慈手软,空手而归,难怪别人笑你是泥土心肠,一冲就垮。’我这才知道,他就是那时鼎鼎大名的龙牙侯科汗淮。

    “从前我听说水妖断浪刀厉害得紧,以一记断浪狂刀就打败了火族的刑天,三天之内打败了火族的十六位高手和三个巫仙,人人都说再过五十年,他就天下无敌啦。

    “没见到他以前,我心里不服得很,心想一个臭男人,未必见得就是我的对手。岂知那天见了他,就被他一个微笑迷得神魂颠倒。”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仿佛在遥想科汗淮当日的魔魅风采,微笑道:“科大哥不顾螃蟹的话,还是将我们放走了。我站在船尾一直看着他,心里在想,只要能和他在一起,我就是不做这龙神也不打紧。”拓拔野与科汗淮曾共经磨难,又有授业之恩,在他心中,早已将之视如父亲、师傅一般,被龙神的话语勾起回忆,遥想万里荒原,科汗淮运筹帷幄,谈笑伏兵,心中也是激情澎湃。龙神道:“自那日以后,我便常常一个人去北海,只盼能再遇见他。可惜那半年之内,竟然一次也没有瞧见。那半年里,我天天想,夜夜想,象着了魔一般,长老们都说我是中了水妖的蛊邪了。哼,那群老家伙,又怎能明白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呢。”她突然温柔地微笑起来:“上天总算待我不薄,终于让我遇见他了。那天龙兵来报,有人擅闯海底花园,正和看园的海王盾甲蝎斗在一处。我和几个将军连忙赶去。没想到竟然就是他。我看见他的时候,他也瞧见我了,还对我笑了。他一定是认出我啦。

    “我欢喜得紧,心想他果然没有忘记我。可是那几个将军笨得紧,没有瞧出我的心思,竟然还围上前和他相斗。哼,这些人哪里是他的对手,被他三下五除打得落花流水。

    “只是他瞧着我的时候,似乎也有些发傻了,竟然被那海王盾甲蝎蜇了一口,中了剧毒。起初我担心的很,后来又欢喜起来,因为他中的毒只有我才能解,这样我就可以将他留下来了。”她柔声道:“我用解药帮他解了毒,却故意加大了解药的分量,这样他又中了解药的毒,需得另一种解药方能救治。我告诉他,要想解这毒,就得循环解毒,在龙宫待上七天。

    “我想只要他待上七天,我定然有法子让他死心塌地的爱上我。他仿佛看出了我的心思,笑了一笑,就同意了。“龙宫里的人许多和科汗淮交过手,没有一个胜过他的,瞧见我将牵着他的手,将他带入宫去,都惊呆了。他听见众人喊我陛下时,也是十分地吃惊。后来有一次,他对我说:‘倘若那日我知道你是龙神,定然要将你拿到钟山去。长老之位,指日可待。’

    “我知道他是开玩笑的,他心软得很,又喜欢我。再说,他当真要拿我的话,后来的机会可多了去啦。“在龙宫里,我问他:‘为什么来这东海海底,是为了找我吗?’我这话当真是自做多情,不害臊的紧。可是当时我日日到北海,找了他半年,心中真希望他也在这般地找我。

    “不料他笑了一笑说,是来找泪螺的。泪螺是东海海底罕有的宝贝,黛蓝色的螺壳,一丝桃红的螺线,壳里有一颗黑珍珠和一颗透明的珍珠。瞧起来就象是美人含泪的眼睛。吹起来的时候,悠悠扬扬,好听得紧。”拓拔野突然想起,当年在海滩上时,纤纤突然缠着要他下海找泪螺,难道便是这个泪螺么?当时没有找到,纤纤赌气,撅着嘴生了两天的闷气。后来自己吹了一夜的笛子,才重新哄得她开心起来。想起她气嘟嘟的模样,他不禁莞尔。龙神叹气道:“当时我可没想到,他找这个泪螺是送给那个贱人的。哼,为了那个贱人,他竟然不远万里,孤身到东海海底,冒这等风险。我问他,要这泪螺干什么。他说要送给一个人。那时我的心就一下沉了下去。他没有瞧出我的表情,还高兴地说,那人和我一样,都是美丽温柔的女人。

    “我当时虽然很不高兴,但第一次听他夸我,还是十分的欢喜。心想终有一日,能让你只喜欢我一人。所以那时心里酸疼,脸上却还是装出欢喜的神情。可是他说错啦,不管是那个贱人,还是我,都一点也不温柔。倒是他自己对待女人温柔得紧。他的心肠好,总将旁人想的太好啦。”龙神蹙起眉头道:“原来他在那年的蟠桃会上遇见那个贱人,就和她偷偷地好上了。那贱人住在昆仑上上,从来没有瞧见过大海,他便挖空心思讨她欢喜,想找到这泪螺,让她听听泪螺吹将起来时,那宛如海浪的声音。当时他守口如瓶,始终不跟我说这个女人是谁。我只道他怕我一怒之下将她杀了,岂料他是担心毁坏了那贱人的清誉。“我听他说那贱人如何地美丽,如何地温柔,心里越来越生气,终于忍不住大发雷霆。我说:‘我同你只是陌生人,你跟我说这些干吗?’他有些难为情,笑笑说,这些话他从未跟任何人说过,一直憋在心里;但瞧见我时便觉得十分亲切,觉得我与他青梅竹马的一个妹子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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