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一块石头落地,赵芸低头,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自家的妖孽师傅。红衣黑发,自从伪装成白画楼后,好久没见他这样穿过。现在猛然看到,心里竟忍不住生出了一股亲密和妥帖。
这是他最爱的师傅啊。在心里叹息一声,赵芸痴痴的看着他,冲他露出一个傻傻的笑容后。张嘴,无声的和他说了一句,便凭空消失,让人再找不到踪迹。
申屠白双眼有些怔愣的望着空荡荡的天空,一双薄唇抿得笔直,衣袖下的手更是握得死紧,
一声低声的呢喃,几乎要消散在风中,“等你吗?我会的,芸芸。”
刚才那一瞬间,天知道,他有多么希望他像往日一样冲下来,对他撒娇耍赖。可是,她没有,她就站在哪儿,冲她笑。里面带着痴迷,带着歉疚,却就是不靠近他半分。
那一刻,他体会到了心如刀绞的感觉。仿佛身上的肉被生生割去了一块。仿佛,他们两人之间,被迫站在了一条深深的沟壑两边。那沟壑不但深,且宽。他过不去,她亦过不来。
早知道,临风镇那晚,就不该撇下她,独自去追梅宥宁。因为这些不相干的人,他失去了好长一段与她单独相处的时间。
只是,现在后悔,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事情的发展,开始没多久,就偏离了众人预想的轨道。赵芸的离开,除了与她关系亲密的人,并没引起多少人的在意。因为,他们还沉浸在之前她素手轻抬,就屠尽敌人的惊艳场景里。
“师傅。”黑风抱着墨白走到申屠白身边,轻声喊了他一句,“师妹已经离开了。”
申屠白眼神暗了暗,回神,叹息道:“走吧,这里没我们的事了。”
黑风点头,和莫林、方天雄等人轻声打了招呼,便跟着申屠白离开了‘战场’。紧接着莫林也走了,他要回云山看一看。这么大的阵仗,唐怀锦也没出现,怕是之前受伤不轻。
万花谷主和清卓溪掌门则小声吩咐了门下弟子留下来稍微帮一下忙,就相约着一起离开了。
听到细微的衣袂翻动的声音,一名锦国灵师回过神,往后看了眼。随即后知后觉的,不可置信的自言自语道:“……我们这是赢了?”
这一声,算是彻底打破了整片‘战场’上,静默的魔咒。活下来的那些灵师,看着满地的狼藉,有的哭,有的笑,有的默默扭头,有的脱离的坐到地上…
但无疑,他们此时的内心都是激动的。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来,最后剩下的只有十之一二。但幸运女神还是眷顾他们的,在牺牲了那么多人后,他们得到了他们想要的结果。战胜了那些海外之人!
虽然,中间赵芸强行插入,让他们的胜利,蒙上了一层侥幸,也不能破坏不了他们飞扬的心情。
而赵芸,在星耀彻底长成后,她福至心灵的明白了很多事。比如,规则掌控者的存在,比如时空通道的位置。
离地万里之遥的高空深处,一片璀璨的星河里。赵芸在中间那个缓慢旋转的黑洞前,停驻了片刻后,依旧义无反顾的,脚步坚定沉稳的走了进去。她眼前一黑,只觉得一股吸力将全身包裹了起来。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
地球,中国。二〇一六年,七月。一辆霸气的路虎一个急刹车,停在了中海市的一家医院的门前。
车门打开,一名皮肤黝黑、却高大俊朗的男子横抱着一名古装打扮的小姑娘急匆匆的下了车,“医生,快来看看。她刚才被我的车擦到了,结果昏迷不醒。”
医生急匆匆赶过来,看到他怀里的人,一乐,“嘿,这哪儿来的小姑娘,穿成这样!别说还挺好看的。”
男子黑线,提醒道:“医生,你能先给她检查一下吗?”
……
赵芸很疑惑,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之前那股巨大的疼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飘忽不定的动荡感。就像是坐上了过山车,意识浑浑噩噩,周围的环境却在不停的变幻着——一会儿像是踩在云上,一会儿像跌入深海,一会儿又像回到了现代灯红酒绿的嘈杂世界……
“老伙计啊,你也别太伤心了……还是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要紧……这样……丫头也能走得安心些呐。”不知道是谁在语重心长的安慰,只不过或许连安慰者本人也觉得那样的话实在苍白,说完无奈的连连叹气。
“白发人送黑发人……我怎么能不伤心?好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声音苍老,语气哽咽,话里的伤痛让闻着落泪,听着伤心。
“都怪我!那天她本不愿去相亲,是我逼她去的啊!怎料……呜呜……你说我怎么就逼她出了门呢……都是我不好。”一道凄楚的女声响起,不难听出她的悲痛欲绝。
“不是你,不是你的错……别伤心……”安慰的话脱口而出,但却没有声音,也传达不到对方那里去。赵芸只能努力的一遍遍的在心里这样重复,可是没有丝毫效果。
“呜呜……”凄苦的哽咽声,在耳边不断回响,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可那些声音如此熟悉,如此亲切。虽然已经好几年没听到过,但她怎么可能忘记亲生父母的说话声!可是,为什么他们还在哭?她已经死了很久了不是么?
赵芸挣扎着,她想要看看他们。可胸口就像有块大石压着,闷的喘不过气来;四肢也好像不是自己的,动弹不得。
突然,嘈杂褪去,四周一下子静默下来。那种坐过山车一样飘忽不定的感觉也消失不见,冥冥中有种牵引,她该睁开眼。然后,她试探着那样去做了。
熟悉的对话,让赵芸的心痛得揪起来。她眉头紧皱,下一秒,画面却是一变。白色的天花板,莲花造型的吊灯,蓝色窗帘,玻璃茶几,米色沙发。
“他爸,吃饭了。”
一名鬓角花白了的妇人穿着宽松的灰色针织衫,端着碗筷走出来,一边在餐桌上摆放,一边抿唇又朝卧室喊道:“他爸?吃饭了。我熬了小米粥,蒸了包子,快出来吃点儿吧。”
不带她仔细分辨,画面却变成了一座墓碑。上面刻着字,“爱女赵芸之墓”。
两名老人将菊花与苹果摆到墓前,就蹲在那儿,看着墓碑上的照片发呆。
不知道过了多久,其中一人站起来,低沉道:“走吧,该回去了。”另外一人不舍的起身,又看了照片上的人几眼,终究还是相携着离开了。天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他们的背影在黯淡的天幕下,看着是那样的孤寂,那样的无助。
“爸、妈!”
医院里,赵芸低呼一声,攥着拳头,恢复了意识。背心一阵黏腻,她知道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少。努力的撑起眼皮,视线从模糊逐渐变得清晰。雪白的天花板,刷成了浅绿色的墙壁,插座,电视,……一切陌生又熟悉。
赵芸忍着心里的激动,近乎贪婪的打量着周遭的一切。时隔五年,她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小丫头醒了。”一把低沉又优雅的嗓音在耳边响起,赵芸转头看去,就见一名高大俊朗的男子走了进来,略带关切的看着她,“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帮你叫医生。”
赵芸摇了摇头,一边撑着床铺坐起来,一边说道:“我没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