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吵什么啊!”
说完,又是一阵嚎啕大哭。
年轻女人低落的情绪也影响了旁边那个本来沉稳许多的年长女人。
年长女人沉默着,然后慢慢又红了眼睛,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谁说不是呢,如果知道会这样,我干什么每天损他,说他坏话,埋怨他不会赚钱,每天拿他和我那个发了财的姐夫比……说他没用,说他不是男人,我何必呢!”
女人伸手擦了檫擦睛继续说道:“人活着就好了,还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中国那么大,每天要死多少人啊……活着就好,我偏偏想那么多干什么。”
唠叨着,两人又抱着轻轻啜泣着。
月光照在苏安儿的侧脸上,眼泪又顺着她的眼角往下流。
愣愣地站在墙角,苏安,安静地听着她们的声音。
世界被笼上一层雾,耳边只响着,那个女人的话一活着就好,我偏偏想那么多干什么!
苏安儿又开始猛然抽搐,许久都不能稳定下情绪。
脑子里一直浮现起小然的样子,记忆深处对自己的坐弄和依赖,重逢之后对自己的百般呵护和保护。
他活着就好,自己为什么不能再勇敢一点,不要思考那么多,跟上他的脚步,和他一起努力呢。
就算很难很难,至少她也努力过……
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珍贵非常。
东方已经开始发白,远处的鸡鸣声传来,预示着新的一天的开始,也预示着困在下面的人更加危险了。
苏安儿开始不说话,像一块冰凌一样坐着。
大约早上六点左右,救援队的人终于抵达,加入了救援行动。苏安儿却依然不觉得安心,眼睛因为一个晚上没有休息而开始发疼。
秦姐拿了两个包子给苏安儿送来,苏安儿摇摇头。
“总要吃一点,最好去眯一下,你已经一个晚上没睡了!”秦姐叹了一口气说着。
苏安儿点了点头,拿过包子,用力地往嘴巴里塞。
才塞了几口,就觉得恶心得厉害,怎么也压不住。
摇摇头,又把包子扔进了盘子里。
秦姐摇摇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走了。
时间像是张了翅膀。
三十六个小时,整整三十六个小时就这样过去了。
挖掘的两批人都已经很疲惫了,确是咬牙坚持着。
但是有些人的心里已经开始悲观起来——有些人经历过这种事情,努力了好几天,挖出来的人却已经没有呼吸了。
“老李晕到了!”一个女人喊了一声,苏安儿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却觉得眼前的东西都变得那么模糊。
苏安儿看着小黑扶着老李下来,脸上白得更厉害了。
“老板娘……”小黑的语气有些哀伤。
苏安儿顿了顿,却看到老李手上死死拽着一张纸。
用力地将老李的手指掰开,苏安儿取出了那张纸。
是一张白纸,上面老李用铅笔有些杂乱地勾勒着些地图模样的东西。
从小到大没有人说过她聪明,肖穆甚至天天嚷着她是不白痴。
苏安儿也觉得自己有些笨,但如……她想努力一次!
走到他们干活的矿井口,苏安儿冷着脸一边看着那张图纸一边指挥道:“左边30度角哪里,挖个三米的样子。”
大家虽然有些怀疑,却在看到苏安儿严重那种决绝之后,决定信赖她。
汗水像下雨一样从额头往下流,苏安儿却完全不在意。
“这里,两米,往下!”苏安儿的嘴唇开始发颤,说出来的话却很有力。
太阳缓缓偏西,苏安儿咬着牙指挥着。
她的脚已经咯咯地响了,她知道只要随意地迈一下脚,就可能马上跌倒。
某些科学论证,48小时是最有效的救亡时间,过了这个时间,生缓的机会就微乎其微了。
苏安儿没有想这些,她只是咬着牙坚持。
干活的两班人来来去去,苏安儿却一直站在哪里指挥着。
太阳下了地平线,苏安儿转头看了看落日,忽然觉得很虚幻——那个人还那么年轻,那么健康,他应该有大把的未来可以挥霍。
怎么就成了这样?
苏安儿愣愣地,忽然抢过旁边一个小伙子手里的铁锹吼了一声:“让我来!”
苏安儿的动作有些野蛮,好像要通过这些发泄什么……眼泪却噼里啪啦地在掉,怎么也止不住了。
干活的人看着她发狂的模样,终于也坚持不住了,默默的哭起来。
忽然——
“老板娘!有信号了!”负责一直拨电话女人惊呼一声,兴奋地向苏安儿冲出来:“老板的!老板的电话通了!”
苏安儿“嘭”的一声放下手中的铁锹,转头看那个女人,表情呆呆的,不可置信地问道:“真的?”
女人连忙点头“嗯”了一声:“是真的!是真的!”
苏安儿颤颤的接过手机,低头看了看号码——是的,是他的号码!
“小然!小然!”苏安儿将手机放在耳边大声地叫唤着。
手机那边传来的声音嗤嗤的,虽然听不清,但苏安儿听的出来,那确实是他的声音!
“就是这里!”苏安儿一扫刚才的疲惫,放下手机,脸上的光芒熠熠的,“大家继续挖,很快就能打通了。
“好嘞!”大家搓了搓手,用力地点点头。
……
“轰隆!”一声响,又一块土壁被挖掉。
“挖通了!”
“挖通了!”
大家嚷起来,欢呼声惊天动地!
真的打通了?苏安儿还是有些发楞,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好像做梦一样虚幻。
“还有力气的男人带上急救的水和用具跟我来。”小黑看苏安儿呆呆的,连忙上前去,吼了一句。
几个男人跟着小黑进入矿井。
苏安儿紧紧地握紧拳头,死死地盯着打开的矿井洞口。
等待着,等持着。
等待何其漫长!
“没事,大家都没事!”二十分钟之后,一今年轻人激动地背着他的哥哥从里面出来,虽然看起来有点脱水,却一看便知道没有生命危险。
一个个人被背出来,相聚的亲人,夫妻,朋友哭着将另一个人抱住,不愿意放开。
苏安儿直直地站在哪里。
“老板娘!”终于,小黑一边吼着,一边背着一个男人从里面走出来。
是叶卓然!
苏安儿站着没有动。
“老板没事!”小黑背着叶卓然到苏安儿面前,笑着说。
叶卓然的嘴唇看起来很干燥,脸色有些发青。却在看到苏安儿的一刹那,艰难地笑着开口说道:“安儿,我还活着。我平安地出来了”,
他的喉咙因为干涩而有些嘶哑。
顿了顿,又说:“安儿,你别怕,我还活着。”
那么怪异的声音,苏安儿却觉得那是全世界最美丽的音乐。
他还活着?
苏安儿努力地伸了伸手,想模摸他的脸,感受他的温度。
双腿才刚想往前迈一步……紧绷的身体却像是被拉到极致地橡皮筋,“嘭”地一声断裂了!
“轰!”苏安儿重重地跌倒在地上,闭上眼睛的一刹那却觉得安心——小然还活着!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