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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番外 众生百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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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

    又一半月过去,整整一月,当朝权妃未犯事却被困在自己寝宫不得外出,有驻兵看守,实属罕见。

    沈淑昭慌了。她抓住晚秋的双肩,焦虑道:“蕊珠宫是不是出事了?”

    “娘娘知道了?”晚秋大惊失色。

    “你看,本宫就知你有事瞒我。”沈淑昭放下手,显得坐立难安,她来回走动,还咬起指甲,“本宫给长公主写了这么多封信,一信未回。信里道若无事就回好令人安心,她殿内手下人武功高强,怎会连这里都寻不来?你告诉本宫,是不是蕊珠宫被驻兵了?”

    “娘娘――!”

    晚秋突然失声高叫,沈淑昭怔住,婢女的声音凄切无比,骤间把她的心搅得慌乱。

    突然晚秋跪倒在地,接着是一句痛心疾首的话:“蕊珠宫,已与咱们决裂了!”

    “决裂?”她觉得眼前发黑。

    “长公主已表明和娘娘划清界限!现在朝中有三军对峙,一是皇上的军队,二是太后的军队,三就是长公主的军队!”

    “你是说……她已与我断绝来往?”

    “正是,如今太后皇上眼看就要各自起兵,长公主突然中立中间,现在两边没了长公主的军队,谁也不敢妄动。”

    “她不会站在太后这边,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沈淑昭忽然倒下去,晚秋连忙上前扶住她,听得她在耳边虚弱重复着一句话:“卫央,你我终是无缘啊……”

    这其中有何含义,晚秋不解,她只知娘娘痛失挚友,悲痛至此,长公主若有见,不知还会不会回头。

    被削权的日子,在旁人眼里,沈淑昭过得失魂落魄。

    可无人可知,那真正悲伤不解的原因。

    晚秋对主子的茶不思夜不寐十分担忧,初封宫的前一月,她明明还尚有食欲,万事看得开,短短几日,人就堪比黄花瘦,整日清汤挂面,神思游离,这让晚秋对宫外的对峙陷入了绝望。

    皇上越囚得久,他们的日子就越难过。

    这是把皇后受的委屈,全部还在了主子身上!

    此时正值酷暑,内务府连冰都不肯发,他们每日被囚禁殿内,闷得人人心神不定。

    太后忙得不可开交,谁来顾未央宫?谁还顾未央宫!

    若是以前还可请长公主出面,现在还有谁在意这里?

    晚秋感到深深害怕,无人在意,便是下手的最好时机。

    那日沈淑昭用了晚膳,外头匆匆传报,在萧、帝、长公主的联合下,太后败下阵来,萧皇后重新出山,揽六宫大权,本就被禁足数月烦躁不堪的沈淑昭当时就昏了头,她把能砸的都砸了,辛苦数年,功亏一篑,不过如此!

    而致使她彻底失败的,竟来自于最信任的人。

    “唔――”沈淑昭忽然捂着肚子跪下,紧接着,在地面吐出一口深红凝结的鲜血。宫人很快手忙脚乱,晚秋预感当头,完了,有人下手了。“娘娘中毒了!快找御医!”

    阿福冲出去找卫兵,晚秋惜绿她们负责把沈淑昭扶上床,“快拿些水来!”殿内充满了焦急的声音。

    沈淑昭抓住晚秋的手臂,嘴角残留一丝血痕,她虚弱道:“是晚膳。叫人查。”

    “娘娘别说话了,是是,奴婢马上唤人查,娘娘先躺着什么也别动。”晚秋泪流下来。

    皇后重起江山的后果,就是主子会凄惨沦落死的边缘,萧沈不可共生,取一则失一,为何明知如此,沈家人还不派人保护好主子?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沈淑昭捂着小腹,在床榻上痛苦的微声□□。

    晚秋看得心酸,为什么娘娘这么努力,成为了人上人,可是沈家还这么不重视她,府上禁足以来一句过问都没有。

    躺在冰冷的床上,她看着主子疼痛蜷缩着,青丝散漫,呼吸加重,可是在这虚弱得分不清物非物间,主子竟在喃喃着一个名字,一个熟悉的名字。“卫央……卫央……”

    那是长公主。

    沈淑昭难忍的痛楚中,她重复的叫着这个名字。

    无力,又无望。

    娘娘待长公主这般情重,连这时都唤着她的名字,晚秋突然想问长公主为何要站在与娘娘对峙的对面?沈家战战兢兢从不做错事,萧家仗着战功霸道行事,皇上看不清就罢了,长公主也看不清吗?

    百蚁蚀骨的痛意间,沈淑昭的指甲嵌在床柱上,深刻的向下划去。

    道道痕迹,触目惊心。

    “娘娘啊……”晚秋听得好似心被人捏得疼痛。

    沈淑昭绝望地瘫在床上,“卫央……我可原谅你……为平衡前朝断绝与我来往,但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怎能不在我身旁……你怎能不在……”

    “娘娘在坚持一下,御医马上来了!”

    “你为什么不在……为什么……”她重复着这句话,因为疼痛让意识模糊,在这片朦胧之中,沈淑昭眼里那在床畔落泪的晚秋容颜,竟慢慢变成了卫央。

    卫央?

    你来了?

    断肠顿时烟消云散,只剩欣喜。几月不见,纵使只有半步之遥,但今日,她终于肯来看她了。

    你去哪了?

    你知不知我想你?

    话说不出口,她只能看着卫央,无言落泪。

    这时,门外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御医到宫门口了!”

    “卑臣来了,娘娘莫怕。”御医说完后,马上放下背着的囊袋,从中取出诸多药物,“快服炭灰水催吐,你们赶紧把绿豆、金银花与甘草放在一起煎药汤,快去,晚一刻就来不及了!来,娘娘,先吃下这颗洗毒丸。”

    晚秋被他挤出床畔旁,御医着急地端水过来,匆匆给沈淑昭服药,晚秋看得直跺脚,只恨自己根本帮不上忙。

    在视野模糊中,沈淑昭见卫央从容起身,慢慢退至御医身后,在那边她平静地看着自己,一如往昔初识时的神情,甚至,不带感情。

    比任何时候看得都要让人心寒。

    最终眼前逐渐变黑。

    黑得混沌,仿佛步入永恒。

    在这片黑中,一滴泪从眸侧悄无声息滑落枕巾。

    永元四年,沈妃遭人下毒,险些丧命。

    此事惊动朝野内外,萧氏名誉扫地,太后以此为借机,迅速翻出陈年旧账,把所有事都冠在萧府头上,即使萧府承认了一切,却始终不肯承认下毒,但也没有关系,京城的老百姓已经不会再相信他们了。

    蕊珠前殿的宫女静好还是在扫地,只是,这回宫中的事再也与她们这边不是毫无关系了。长公主从参与了皇上出兵削权开始,就已经身陷漩涡。

    沈妃的昏迷不醒让长公主迟迟没有再对沈家动手,皇上一人独抗,终于萧家墙角万人推,十分的凄惨。静好听说,皇后在得知这个消息后,一声不吭地回到屋内,被人发现时,已自缢。

    凤座空缺,包括静好在内,都认为新皇后是沈妃没跑了,结果后来,常久不干涉后宫只在前朝做事的沈家突然改了声,要把沈妃娘娘的长姐送入宫里当皇后。

    她觉得沈妃肯定要被气得生不如死,对于太后而言,一边是得力干将,一边是家族利益,真是取舍难分。

    宫里的日子好似变了天,再无往日开朗明媚。宫女们只敢低声下语,并且开始偷谈着每日新事,贤妃如何突然疯了,沈妃的长姐又是何等的倾城美貌……

    不知过了多久,静好有天被长公主召于殿内,与她而来的还有很多人。

    “都离宫吧。”

    长公主对他们说,

    “你们自由了。”

    众人连忙感恩戴德下跪,谁都心里清楚,宫里已经变得十分危险了。

    静好出宫以后,就直接回了老家,和身为寡妇的阿母一起在家织绣,顺便开了个铺子卖东西,宫里攒的银子与长公主赏赐的珠玉够他们后半生无忧了。

    过了没几月,听说京城政变了。

    是真正的打仗,皇宫沦为火海,来不及跑的都死了,幸好他们这些人早早就走了。

    但是有一奇怪事,自己的先主子长公主本是站在皇上这边的,打了三个月,突然就莫名其妙回到太后身边了,还被太后那边的人道为“原来是潜在皇上身边探听军情,惭愧错怪殿下了”,她心想,长公主原先和沈妃闹得这么不快,沈妃会不会容不得她?

    虽然不是主仆了,可长公主心性善良,她是不忍心让她被沈妃这样的奸妃欺负的。

    再然后,坊间都开始传言沈府逼沈妃放权,真是好一出戏,连戏曲楼里都唱不出这么精彩的戏,还正活生生发生在当下。

    “后来呢?”静好问了个伯伯,伯伯说后来沈妃起兵背叛了沈家,逃离了京城。

    静好纳闷,沈妃能有什么兵,她手下不是只有权臣吗,细问之下探出沈妃带走的是一批名唤夜鹰的暗卫,而静好身为蕊珠宫的人知道,这夜鹰卫是长公主多年前放在长乐宫专门为太后效力的。

    于是那之后,京城的人她再也不听了,其中的事不能深思,思了也是他人的人生,可不关自己的事。

    不管□□的是谁,百姓认的永远是称王的那人。

    那年落花微雨,物是人非,永元四年的卫朝战火纷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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