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当时写的这些东西她要留下来?
沈庄昭糊涂了。
回身,皇后尚在原位。萧梦如,萧梦如……她在心底无意识反复念道,她实在太不懂她了。抚摸着纸张带来熟悉的触觉,当夜烛光昏昏,屏风背后,月光霜华,长夜静风,落寞的皇后出神盯着窗外深夜,种种幕幕,记忆涌来。她是如此擅长发现她的失意,正如此时一般。这是缘何?难道,自己就这般能懂她吗……
白昼。
恍的变为漫长。
萧瑟冬至。
京城,仍未降雪。
迟了。
迟了整整两个月。
不过,人们并未担心。
雪,迟早会降临大地。
正如昼下夜升,海涨潮退,这里的冬,定是会来的。
至时年关一到,银装素裹,就是表示要过年咯——
备年货。
贴福条。
团圆饭。
齐家欢。
百姓满心欢喜筹备,可对于深宫里的人们而言,尤其是天子,过年,仅是换了个方式设宴。年历翻过,年岁增添,除此之外,再无别的不同。
哪有什么家宴可说。
文武官员会在大年初一这天向天子朝拜,入夜,天子就与众臣共赴筵席,贺词,贺礼,步骤皆按礼部相走。繁文缛节,充满官场气息。
天子暂且搁置朝事,与宠臣把酒。
眼尖的人,便懂得在此时作观察,哪些是陛下的人,哪些是太后的人,哪些是其他势力的人,哪些是中立的人……一场小小的宴会,党羽分明,朝局百态。
太后作为多年掌权者,手握不菲臣力,女中豪杰,自是备受瞩目。
初入官场的寒士窥探,久经历练的老臣附和,皇家的年宴,是权势攀附的重要之地,是体现能人与高位者的场合,与年头无关,与亲情无关,纯粹冰冷的上下级相聚。
值得欣慰的,是众臣退散后,京城尚且有一屋容纳年味。家中妻儿,父母侍奴,走入宅邸的瞬间仿佛净化虚情假意的官气,落得个一身清了,过年的氛围,这才完全涌现了出来。
不幸的则是,散了筵席后的帝后,宫亦不处一宫,各居两端,何来宅邸所辞?同太后相聚,萧沈对峙,必定刀光剑影,年不是年,味儿不是味儿,久而久之,天子心疲,皇后逆愿,太后不快。三人宴不欢而散,就再也无法举行下去。
深夜,帝后独处,只是中间,似隔了什么。往年的新鲜都化封过去,天子不知她想求什么,皇后不知该作何回复,二人心距渐行渐远,只能无话可说沉默相依,最终,天子以你累了,就寝吧为由,退出了殿内。
扭曲的年夜。
仿佛纵使再真挚的感情,都在它之中,被涛染得污秽。
如今离年末还剩极短的时日。
长乐宫内,膳食房。太后在凿台边难得进行下厨,女御长笑曰:“娘娘数十年十指不沾阳春水,今日是破戒了。”
出锅,煲得好粥。
太后持匙作尝。
咦呀,皱眉。
“味道如何?”女御长问。
“倒之。”
女御长安慰道,“万事开头难,更何况您十多年未下厨,奴婢尝尝。”
“都倒去。”十分不愿。
“是,是。”
然后她一边笑着收拾,一边道:
“奴婢还记得娘娘最后一次下厨时,是在皇上八岁左右。那时娘娘什么都会,先帝和皇上都喜来您宫里用膳,奴婢时常在厨房里跟在娘娘身后,被娘娘手把手的教做。现今一晃眼,都过去近十多年了。”
“嗯,十年有余。”
太后沧桑的声音听上去尽显触景生情。
十年。
八岁。
轻落一座墓碑。
绝厨,断情,此那年离经现在,恍然如梦,庄周不醒。
她忆起的,哪是女御长提起的什么先帝用膳。
手的动作缓缓放慢。
剥云散雾。
膳食房内,有美人背影兮,举手投足,轻柔化蝶。
膳香四溢,门外是食客静候。
“快好了,快好了。”
回眸,倩容明媚,贝齿甜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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