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留梦炎的怀疑,陈宜中也是有苦难言,他自己逃亡多年回国后以为只要自己善加运作,推翻小皇帝并非难事。可在运作中却发现世界已经发生了变化,不再是当初自己认知的宋朝。在他的印象中,南渡后的宋廷只是一个偏居江南、苟且偷安、不思进取甚至屈膝求和的朝代。
自高宗起仅有的几次北伐,也多是权臣为捞取政治资本的“形象工程”,准备不足,将帅乏人,最终招致溃败,更加畏金如虎。权臣、外戚韩侂胄主持北伐,失败,金人索要他的头颅,宋人居然真的把他暗杀,献头颅于金国。如此龌龊下作之事也能做得出来,可见朝廷之软弱腐朽。好在当时金国也是江河日下,内乱不止,北方又有蒙古铁骑压迫,否则南宋完全可能再遭遇一次“靖康之耻”。
而随着时间流逝,家国之仇逐渐淡漠,收复失地的愿望日趋弱化,南迁临安的宋朝君臣,已经错把杭州当汴州。实际上也是如此,坚持北伐的人逐渐遭到歧视的和唾弃,甚至被逐出朝廷。朝野中已经形成这样的心态:为什么要北伐?为什么要打仗?现在这样不是挺好吗?你整天想着要打回老家去,又要拉上我们干嘛?苟安的思想下终难抵御蒙古人,最终连江南也丢了。
正是在这种思想的沿袭下,陈宜中以为在经历过蒙古人蹂躏的江南‘反战苟安’的想法应该更加强烈,只要自己振臂一呼,朝野之中有识之士必会蜂起从之。而杨太后也会重新启用他,接受自己的建议,将好战的小皇帝拉下马,但是在一番奔走呼号之后,他很快发现形势已变。
首先是从者如云的事情没有出现,在朝廷严厉镇压叛臣和汉奸的政策下,陈宜中发现不仅昔日的同僚对他敬而远之,还劝其隐居乡野不要再参与朝政;有的则是对其避而不见,与其划清界限,视若路人以免因祸上身;更有的人则干脆痛斥之当初背君之行,吓得他不敢多言就匆匆告辞,担心自己被他们扭送官府。
其次在官场之上难以找到志同道合者,陈宜中也试图借助民间的力量,可事情依然不乐观,不过还是有所收获。在他的麾下终于聚起了些人,但多是些破产的逃亡者,担心被追究的叛国者和曾担任伪职的旧官和士人。说实话,他对与这些为伍都深感不齿,其投靠自己不过是想寻求庇护,逃脱官府追责。另或是欲借他找到一条飞黄腾达之路,根本就是些投机者,好人皆不屑与他们为伍。
最后在搭上姚良臣和魏天中这些现任的朝廷高官之后,陈宜中同样觉得这些人也不过是因为对私人原因对小皇帝不满,才选择与他合作。但是他们也是‘胆小怕死’,不敢明着挑战小皇帝的权威,并难以影响朝廷和民心的走向,只能充当参谋和耳目,另一个作用只是壮大些声势。
陈宜中也很快醒悟,仅凭他们这些‘正义’之士是难以达成所愿的,而是要外援才能达到。可当今天下能与之对抗的也只有大宋的敌人了,于是又想到了与自己恢复联系的留梦炎。可今日面会,一番谈话后他也发现留梦炎太过奸猾,缺乏合作的诚意,且开出的条件太高,别说小皇帝,就是自己也难以接受,因为他也不想遗臭万年……
“当下我们在多方造势,欲先向太后上万民书,乞请太后遵从民意立益阳郡王为嗣君,然后从中选贤者为帝!”陈宜中考虑了片刻回答道,“此外正在朝野倡导与元重启和议,效仿真宗皇帝以保江南安定,免遭兵火之祸。一旦小皇帝拒绝和议,我们便可再次上书罢黜小皇帝。”
“与权所说有理,但又如何罢去文履善的相位呢?”留梦炎暗自好笑,当年自己出使琼州,小皇帝才几岁就已经监国,杨太后诸事不问。十余年的经营朝廷上下早已如铁桶一般,即使杨太后有意换掉小皇帝只怕也难以达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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