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叹了一生气,身形都佝偻下来了:官家尚在宫中陪他的贵妃,那新宋的官家却已经跑到临安这天子脚下四处活动了。将来若何,还用想吗?
可到底是南宋老臣,一时间涕泪横流,但看着身边一脸无措的孩子,又咬牙道:“这世上不是谁都能做忠臣直臣,赤诚之臣的。”
我做不来……但我也尽量不去做叛臣!
我不曾背叛赵氏皇族,也算不得是叛臣吧。
回了客栈,龙儿就跟她爹说:“已经叫人监视了。”
朝闻阁的势力在南宋,还是很可观的。
四爷‘嗯’了一声,叫孩子别紧张:“没来过临安,正好在临安附近转转。”然后又跟完颜康商量:“据说牛家村就在临安附近,你要不要回去一趟。”
完颜康就看杨过:“要不过儿回去,祭拜一番。”
杨家和郭家祖辈尚有坟茔在牛家村,又有郭啸天的墓在那里,如今到了附近,理应过去一趟。
完颜康是顾忌着四爷,不好抛下主公自己走了。
四爷就说:“到哪都是转,正好去看看。”看看这个事故多发区。如今也不怕了,反正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想来也不会发生点别的了。
他们低调的出城,奔着牛家村而去。而另一边的南宋皇宫里,杨太后却接到了传信,说是杨公求见。
能被称为杨公的,如今这天下,只一人而已。那便是太后的哥哥,官家的舅舅。
不管血缘上有没有舅甥关系,总之礼法上是如此的。
杨太后放下手里的书卷,问宫人:“杨公?哪个杨公?”问完才恍然:“是杨公啊……”
宫人言说‘是’。
杨太后倒是露出几分意味深长的笑来:“哀家的兄长……怎么能不见呢?你亲自去,把人请进来。”
杨次山已经有十多年没见太后的面了,两人这么一见面,都愣住了。
杨太后不等杨次山行礼便道:“上次见兄长,恍惚还是昨日。不想如今再见,兄长却已华发满鬓……”
“太后也是越发清减,当以凤体为念。”他说着话,就被宫人扶着坐了过去。
等上了茶点,杨太后摆就摆手,打发了宫里伺候的人:“兄长十余年不曾进宫,甚至都不曾回临安城来。这次突然回来……又直接进了宫,只怕是有要事吧。”
杨次山抬起头:“我杨家能有太后,享无限风光富贵,原本不该多求。十多年来,老朽身在荒野,也总以为是看开了。可真等意识到一日老于一日,时日无多之时,却发现……这心里还是有放心不下的……”
杨太后就皱眉:“那依兄长,如何才能安心?”她沉吟片刻:“以哀家看,哥哥身体也还康健,二十年寿数也只是等闲。莫说是二十年,哪怕过上十年……那时候再着急也为时未晚。对杨家,我是安排的。官家如今只一独女,甚是爱重。将来以帝姬之尊,下嫁杨家,又再可保杨家一个甲子的富贵,如此,兄长认为还不可吗?”
杨次山沉默着没说话,心想,南宋还有没有一个甲子尚且都是未知数,如何敢奢望这种虚无缥缈的富贵。好半晌他才叹气道:“而今就老朽和太后二人,有什么话,老朽便放肆直言了。”
杨太后朝后一靠,露出几分淡然来:“你我兄妹二人说话,有什么要遮掩的,但说无妨。”
杨次山抬头,直视杨太后:“十年之后,谁来履行太后今日所言?”
杨太后皱眉,这话很是大胆。这就跟说自己能不能再活十年还是个未知数是一样的。
心里的怒意一起,她便冷笑一声:“那依兄长所言,想要哀家一个什么保证?”
杨次山摇头:“怕是太后误会老朽的意思了。”他的脸上露出几分怅然来,“如今官家对太后您可还好?”
杨太后便不言语了。在前朝,自史弥远死后,官家是再不肯听她的只言片语了。而在后宫,因为当初坚持立了谢氏为皇后的事,跟官家的心里有多少有些嫌隙。便是那位贾贵妃,也因为没有登上皇后宝座,在得宠之后,对自己这个太后,也是多有怨怼。
他是想说:便是您身体康健,可谁听您的。
这话却也正好戳在了杨太后的痛处,“兄长可是听说了什么?”
“贾贵妃的病,外面传的沸沸扬扬。”杨次山低声道:“虽多是猜测之语,但……这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呐。”
太后便不言语了,两人陷入良久的沉默。
得有一盏茶时间,太后才道:“兄长是如何想的?”
杨次山正要说话,就听外面禀报:“太后娘娘……荣王妃带了小公子进宫请安,贵妃言说身体违和不见,皇后却将人请入宫中……”
太后面色猛然一变。
皇后谢氏跟官家那是相敬如宾,夫妻二人除非必要场合,否则连面都不见。见了面也是客客气气的,相互问好,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人人都说官家对皇后尊重的很,这个‘尊重’,那是跟对庙里的泥菩萨似的,高高的供在那里。而且,那也不是真的诚心诚意的供着,那是供给自己看的。
皇后也是一直不多事,只在宫里守拙不出。这荣王妃往常进宫,见的也是贾贵妃。跟贾贵妃的关系一直也亲密。再者,这荣王妃对荣王那个儿子是个什么态度,宫里一清二楚。如今却破天荒的带了那孩子进宫,贵妃不见,皇后却见了。
以她能勾结外臣换掉太子的脑袋只要一听这事,便能明白,这是起风了。
她摆手叫人下去,这才看杨次山:“兄长听到什么风声了?”
“皇室子嗣艰难……也不是如今才如此的。”杨次山低声道:“先帝对我们杨家有大恩……”
杨太后没有说话,先帝于她也是大恩。过往的那些,她不愿意去想,但是确实是没有先帝,她不知道在哪里飘零,是不是还能活在这个世上。
但杨次山说这话,未免有些冠冕堂皇。于是杨太后便直接问:“你是想说该另择他人?”
“老朽便是有此心,也无此力呀。”他这么回了一句。
可这话听在杨太后的耳朵,便像是在问:不知道太后你,是否有心也有力?
杨次山很清楚,太后说自己至少还有二十年好活的,那她自己呢?只怕也想着二三十年呢。二三十年里,要她跟关在后宫的谢皇后一般,整日里闭门修身,她要是那样的性子,也走不到如今了。
况且,连谢氏都蠢蠢欲动了,难道她还不如谢皇后?
杨次山不再说话,杨太后却手敲着桌面:“荣王之子岂不是更好?”
阻力最小。
杨次山道:“若是十年之后,官家没有子嗣,那自是盼着太后心向着荣王之子。可如今官家真的认命了?”
不到最后,都难认命的。就如当年先帝,便是过继了别的嗣子,可也总盼着出现奇迹。册立了过继来的太子,还用给沂王选嗣子的机会,另从宗室子弟中选人,以辖制太子。
杨太后缓缓的点头,就听杨次山又道:“况且,荣王之子的情况,您是清楚的。比之正常人,好似稍微有些不同。”
是说那孩子脑子有些不够数,智商上有些问题。
“先帝将江山传给官家,可太后真能看着官家将江山交付给那么一个继承人?”杨次山摇头:“天下该如何?百姓该如何?社稷该如何?”
杨太后明白杨次山的意思,这是说以理由的条件反对,便是满朝大臣,也不敢说出反对的话来。这说不得是一个契机,一个重新掌握话语权的契机。
“哀家知道了。”杨太后揉揉太阳穴:“久不见人,都有些困乏了。兄长就在城里住着吧,三两天之后,再请兄长进宫来说话。”
是说三两天之后,必有回复的。
杨次山便起身告退出来。
一路出宫,看着宫里死气沉沉,没有半丝生机的样子,他的心底更坚定起来,这南宋颓气已露,无力回天了。
四爷这边还没到牛家村,龙儿这边已经接到消息:“杨次山进宫去了。”
“动作还挺快。”恒儿的视线从窗外拉回来,问他爹说:“”接下来呢,接下来会怎么样?
四爷就问说:“若是你是杨太后,你会如何?”
恒儿皱眉,良久之后才道:“若是我……我会答应杨次山所请,但……不会只答应杨次山所请……我会选择跟官家合作……”
四爷摸了摸儿子的脑袋,以资鼓励。
对的!当然不会只按照杨次山的想法行事。杨次山是站在杨家的立场上想要保全的是杨家,而太后想要的却是话语权。
这一点虽不是龙椅上那位想要的,但他别无选择,因为太后一直是支持谢皇后的。谢皇后的一些动作,很容易叫人理解为是太后的意思。若是太后如今便支持荣王之子,只怕他不会太高兴。
正像是四爷想的那般,这位赵昀直接找了太后,太后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