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团上,女人长发如瀑,眉目之间却的愁闷却是化不开的浓稠,双手抱着被子,蜷缩成一团,像婴儿在母亲体内的那个睡姿,严重缺乏安全感。
温绍庭目光怔忪,他对自己的感情可以坚定不移,却不敢保证她能选择坚持,夹着烟的手指,那阵颤抖几不可察。
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摸出来看了眼,暗沉的眼眸益发幽深,手指滑过接通。
“老二。”老太太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不再是愉悦,而是几分沉重。
温绍庭看着陈眠,从喉咙里“嗯”了一声。
“小四说你带小眠离开医院了,你们去哪儿了?”
“老太太,她对这个事情不知情。”
电话那边沉默了几秒,重重的地叹息,“老二,你怎么打算的?”
温绍庭没有回答,只有冗长的缄默,老太太了解他的性子,也不想追问,喃喃道,“你这孩子打小就死心眼……”
当他执拗起来,谁也拦不住。
老太太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叮嘱了两句便挂了。
温绍庭盯着沉寂下去的手机,背对着阳光的脸略暗,玻璃折射的光照他脸上,神色随着光斑浮浮沉沉,他站在阳台处,化作了一座雕塑。
――
陈眠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睡得太久,她的脑袋昏昏沉沉,一时间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等回过神来,她整个人都颓靡了下去。
若是一觉醒来,全部都是一场梦,那该多好,但是现实容不得她逃避。
房间里黑漆漆的一片,窗外有哗啦啦的声响,她掀开被子,光着叫踩在木质的地板上,无声无息地走到落地窗前,伸手拉开垂地的帐幔,外面的天空黑如泼墨,大雨倾盆而下。
她将落地窗拉开了一些,夏夜暴雨里的冷风灌进来,从四面八方将她笼罩住,一路从她的毛孔钻进了血液,冷得她打了个寒颤。
脑海里自动浮现那些信息,慢慢开始发酵,膨胀,痛不欲生。
不知过了多久。
卧室的门打开,啪嗒一声,漆黑的房间顿时亮如白昼,她的眼睛条件反射地闭上,等适应光线以后睁开,温绍庭高大的身影已然立于她的面前。
身体倏地悬空,她被他抱在了怀里,抬眸只见男人两道英挺的眉皱了皱,“地板那么凉,怎么不穿鞋?”
低沉的嗓音夹着呵责,或者更像宠溺。
陈眠抿唇不语,只是心底酸涩的厉害。
“去洗漱一下,下楼吃饭。”他把她放在床边,弯腰帮她套上拖鞋,动作那么自然而然。
“你为什么都不问?”陈眠垂着眼眸,声音沙哑而破碎。
温绍庭抬头,视线与她持平,神色平静,“问什么?”
“我爸撞死了你大嫂……”每说出一个字,她心尖上的疼和愧疚就加重一分,“不问我是不是包庇了我爸。”
他深深地望着她,长着薄茧的手指触碰上她的脸颊,缓缓滑过她的轮廓,最后落在她的眼角处,指腹轻轻摩挲着,微痒。
尔后,他薄唇微启,沉沉吐出三个字,“没必要。”
陈眠说不出自己心中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他诚挚的眼神和毫无遮掩的信任,让她喘不过气,干涩的唇瓣微微一动,最后直说了一句:“对不起……”
温绍庭的大掌落在她的后脑勺上,扣住她的头,抵着他的额头,在她的鼻尖上亲了一下,“听话,别胡思乱想,这个事情跟你没关系。”
陈眠喉咙哽咽,贝齿咬着用力咬着下唇,手指卷曲,垂着眼帘不敢正视他的眼睛。
“你睡了一天没吃东西,去洗漱吃饭,嗯?”
她点头,麻木地进了浴室。
简单的洗漱一番,出了卧室,陈眠站在楼梯上就看见了客厅里坐着的秦桑和周旭尧。
两人盯着电视机在看着一些综艺节目,等陈眠走进了才发现她的存在。
“眠眠,醒了?”秦桑原本软趴在沙发椅里,看见陈眠那一瞬间弹了起来。
陈眠点点头,“你们怎么在这里?”
周旭尧岿然不动坐着,只是淡淡地瞥了陈眠一眼,然后又将视线落在了电视机上,仿佛那综艺节目有多精彩一般。
秦桑皱了皱眉头,上前圈住陈眠的手臂,低声问,“没事儿吧?”
陈眠摇头,扯了扯唇,“没事。”
怎么可能会没事?
秦桑见她也不愿多谈,也只好闭嘴,有些事情,别人安慰也无用,需要自己想通。
温绍庭从餐厅里走了出来,牵过陈眠的手,“过去吃饭。”
两人进了餐厅,仿佛客厅里周旭尧和秦桑是空气一般的存在,他的眼里只看得到陈眠。
周旭尧丢下遥控器,一手搭着秦桑的肩膀,将她带进餐厅,“你有口福了,老二的手艺可不是谁都能尝到。”
饭桌上,四人都很安静,秦桑时不时抬头,总是能看见温绍庭细心体贴地帮陈眠夹菜,偶尔会说两句逼着陈眠吃下去。
温绍庭看他们的眼神是温漠的,一旦落在陈眠的身上,就会变得柔和,那是爱一个人的眼睛。
晚饭过后。
两个男人进了书房,陈眠和秦桑就窝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影打发时间。
“你是怎么想的?”秦桑怀里抱着抱枕,双腿盘坐在沙发上,歪头睨着陈眠。
陈眠迟钝了几秒才应声:“嗯?”
“你爸撞了顾芮这个事。”
陈眠眼神有短暂的放空,“我不知道。”
秦桑单手托腮,另一手腾出来掐住陈眠的下巴,凤眸微眯着端倪着她的脸,淡淡道,“后悔跟温绍庭在一起了?”
“桑桑,”陈眠徐徐开口,“如果你和周旭尧结婚,而陆禹行也是单身,然后你爸爸害死了陆禹行的亲人,那么你会选择跟陆禹行一起么?”
秦桑脸色僵凝住,眼神闪烁了下。
“这种假设没意义。”
陈眠拨开她的手,低头轻笑一声,“很难选择吧?”
秦桑无法回答她这个问题,反而陷入了自己的沉思里。
书房里。
周旭尧长腿交叠,慵懒随意地坐着,“你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结婚前?还是结婚后?”
温绍庭默了几秒,淡淡道,“婚后,”顿了顿,补充道,“前不久才知道。”
周旭尧神色微顿,尔后是缓缓地笑开,“这么说来,你是要定她了。”
早知道事情的真相,还一直待她那般好,甚至谁也没说,这样的举动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老太太怎么说?”
“没说什么。”虽然没明确,但温绍庭能感觉到老太太的心情,是很难接受吧。
――
因为暴雨天气,陈眠最后当天晚上没有去医院,她也在躲避,担心陈母会发现端倪,而自己会隐瞒不住。
第二天清晨,天气放晴。
陈眠和温绍庭去见了陈永华,陪同一起过去的,还有律师。
看守所里,人声吵杂,陈眠和律师被领到探监室,温绍庭没有陪着一起进来,在外面等着他们。
探监室的门被打开,陈永华被人带进来,灰色的囚服,将他鬓发沟壑的容貌衬得更为憔悴,明明才不到五十多岁的年纪,看着却像七老八十的垂暮老人,下巴和唇边都是青色的胡茬,一双眼睛深陷下去,在看见陈眠的瞬间,停下了脚步。
陈眠从椅子上站起来,眼睛瞬间湿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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