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极浅,几不可闻。
终于解说结束,她随手放下手里的笔,“各位有什么建议或者疑问可以提出来。”
这个策划案,很好,再者陈眠的演说精准到位,所以一时间没人有异议。
姚经理是一直负责配合这个项目策划的人,对于陈眠给出的方案,也是很赞赏,但见温绍庭沉着眸光似乎在思考,便小心翼翼的问:“总经理,您看还有什么需要补充或者修改的地方吗?”
温绍庭抬眸凝向台上的陈眠,性感的薄唇徐徐掀动,低沉醇厚的嗓音微冷,瞬间攫住人的神经,“广告语,换一个。”
六个字,掷地有声。
――
办公室里。
陈眠冷若冰霜的站在办公桌后,眼神凌厉。
她算得上是一个好脾气的人,温静的脸时常挂着浅笑,可就是这样的人,生气时不动声息,倨傲冷然,那与生俱来的压迫气场,绝对令人心惊胆颤。
方言跟在陈眠身边三年了,平日里有些吊儿郎当,但工作上却是十分可靠的伙伴,两人合作一直很有默契,这种失误,第一次出现。
“是我的疏忽。”发生这种事情,他责无旁贷。
“资料你放在哪的?”事情已经发生,再生气也是枉然,但这起因还是要追查,以绝后患。
“昨晚检查完以后,锁抽屉里。”方言不无懊恼,回想起今天会议上那一刻,若不是陈眠反应灵活巧妙,估计就出大问题了。
她疲倦的坐在椅子上,揉了揉眉心,“调监控查一下。”
“我知道。”
下班前半小时,准时接到袁东晋的电话。
“什么时候过来?”男人的嗓音带着漫不经心的慵懒。
她抬眼看了下时间,“我在上班。”
“沈易航让你提前半小时走,是会很大的亏损?”
“如果你的员工天天给你提前下班,你会不会亏损?”这几天他每天准时电话催她提前下班,蛮横得让她无言以对。
“你老公住院了,你需要照顾,这个理由足够吗?”
“……”
“陈眠,你能不能走点心。”
“我真的很忙,你不要闹脾气了,先这样。”说完,她毫不客气掐断了电话。
医院里。
袁东晋听着电话里的忙音,眉宇间隐隐覆盖着一层阴霾,手机被他捏在手里,成了可怜的发泄品。
张益靠在门边上,不慌不忙地补刀,“对别的女人你倒是耐心十足,怎么对象换了女王,你就束手无策?”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束手无策?”
张益伸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两只。”
袁东晋冷睨着他,抿唇不言。
“你这是闹什么别扭?她工作忙,你又不是不知道。”张益在踱步进来,在一旁坐下。
袁东晋抬眸,扯着唇冷哼,“感情是我打扰了她工作?”
他是因为谁才躺在这里?难道他这个老公,还比不上她那份工作来得重要?
“袁东晋,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袁东晋默然望着他,然后听见他戏虐的口吻,说:“一个吃不到糖乱发脾气的孩子。”
“……”
陈眠终究是因为担心那个男人乱发脾气,提前下班了。
到了医院,她没有马上去看袁东晋,而是去找袁东晋的主治医生,到了门口正要敲门,里面有人在说话,让她顿住了动作。
“陶医生怎么关心起袁总的伤势了?你们是朋友?”
“嗯,他以前帮过我很多,所以我才来问问看。”
“原来是这样,还真没想到你竟然会是袁总的朋友。”
“那宋医生,没事的话,我先回去工作了。”
“好的,你去忙吧,袁总的伤势不严重,不用担心的。”
“那就麻烦你了。”
陶思然拉开门走出来,一转身,陈眠的身影猝不及防出现在她眼前,她被吓得“啊”一声倒退一步,撞到后面的墙壁上。
她是完全没有防备,心脏跳得很快,怔楞的站在那里。
陈眠只是温静的看着她不说话。
走廊里很安静,远处隐约传来细碎的动静,过了半响,陶思然才张口出声。
“小……”她刚开口,又蓦地顿住,改口叫了声,“袁太太。”
“怎么?怕我?”陈眠温润的脸庞有些淡漠,声音微凉,微冷。
陶思然靠在墙壁上,一双手青筋微突地紧紧攥着白大褂,被揪出了深深的皱褶,她几乎不敢直视陈眠的眼睛,有种被人拆穿的难堪,一时无法接她的话。
陈眠唇角勾起一抹清浅的弧度,温静的脸庞带着浅浅的冷意,有些随性地站在走廊里,审视着陶思然的神色,单刀直入的开口:“他受伤,你这么紧张,怎么不去探望一下,我想,他应该很期待见到你。”
袁东晋住在顶层的VIP病房,开始那两天总是吵着要下楼呼吸新鲜空气,陈眠考虑到他的伤口不宜乱动,拒绝了他的要求,这样一来,陶思然不主动上去见他,他们自然是没机会碰见。
她的话,让陶思然的眼睛蓦地睁大,脸色唰地一下苍白几分。
良久,她垂着头,低声道,“我不会见他。”
“不见他人,却偷偷来关心他的伤势。”陈眠淡淡的笑,眼底的温度一寸寸凉下去,“陶思然,你不觉得自己太惺惺作态了么?”
陶思然倏地抬头看着陈眠,死死咬着唇,眼里弥漫上一层晶莹的水光,欲言又止。
陈眠唇畔的笑开始冷下去,“如果真打算一辈子不见他,要跟他老死不相往来,那么,你又何必回来。”
字字句句,直白犀利。
“难道就因为你们,我就一辈子背井离乡,抛下我妈不管吗?”她忍着要掉出来的眼泪,低声反问着。
陈眠没有回答。
陶思然觉得自己压抑得快要呼吸不过来,挪动脚步越过陈眠要离开。
“陶思然。”陈眠没有转身,清冷的叫住她,
陶思然下意识的停下脚步。
只听见陈眠说:“你应该明白,别人的东西我不稀罕,但是属于我的东西……寸步不让!”
陶思然开始觉得呼吸不顺畅。
她当然知道,一直都很清楚,也明白自己争不过,也没想过要争。
“袁太太,你多虑了,我只是站在一个朋友的角度去关心了一下而已,没有其他的意思,你放心,我不会见他。”
走廊上脚步的声音渐渐远去直至消失,陈眠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属于我么?
推开病房的门,看见袁东晋靠在床上百般无聊的看着新闻,陈眠踱步上前。
“晚餐想吃什么?”
袁东晋挑眉,不痛不痒的扫她一眼,“不是说要工作?”
“给你买份粥吧,你昨晚胃病又发了,吃粥易消化。”说着就拿起手机拨了订餐电话,“喂……”
下一秒,手里的手机被夺去。
陈眠原本有一个好心情,但碰到了陶思然,她的好心情被破坏了,连带看着袁东晋都觉得有气,居高临下睨着他,伸出手,“还我。”
看着她微冷微沉的脸色,他说:“不过是让你提前一点下班,不乐意可以不做,既然做了,现在又板着脸色给谁看?”
陈眠眉目温静地盯住他的脸,“这里除了你能看,我还能板给谁看?”
“陈眠,你就非要跟我吵架吗?”
“我不想跟你吵架,所以,手机还我!”
袁东竟不动,望着她,目光一转不转,“你到底在发那门子的脾气?”
陈眠瞧着他无辜坦然的脸,就觉得胸口一股气,怎么抚都抚不去,着实难受得很。
“我没有,手机给我吧,你不吃我也饿了。”陈眠忽然就泄了气,软下了声音。
“不用叫送餐了,妈叫老李送过来了,一会就到。”
“哦。”她在一旁坐下来,恹恹的应了声,就不再说话。
袁东晋见她脸色不太好,对她招手,“过来。”
“干嘛?”
她爬起来,走到他身边,却被伸手一把拉着跌坐在床上,然后宽厚的掌心覆盖上她的额头。
陈眠微微一怔,心头蓦地一暖,刚的坏情绪奇迹般的消去,眼神柔和看着他。
“没发烧,到底怎么了?还要去让医生检查一下。”他蹙眉。
她低声温软的说:“我没事,只是工作上出了点问题,有点累了。”
“那叫你早点下班你还给我摆脸色?”他垂眸睨着她。
“总是提前下班会影响不好,你身为领导不也是以身作则吗?”还真爱计较,她暗暗嘟嚷。
病房的门突然被打开,两人的对话就此结束。
――
晚饭结束后,陈眠独子一人下楼去散步,夏日傍晚,太阳几乎西归沉去,余热的浪潮尚未消退,但很多人在走动着。
她接到了秦桑的电话。
“贞贞准备要结婚,本来我答应陪她去试婚纱的,不过临时有事,你帮我陪她去吧,反正你也有过经验,更适合。”秦桑那边有些吵,似乎是在酒吧。
贞贞是秦桑的表妹,很直爽的一个丫头,跟秦桑完全不一样,陈眠跟她关系也很不错,以前读书经常一起出去玩。
“什么时候,我看下有没有时间。”
“后天下午吧。”秦桑避开酒吧的人潮往安静的角落走去,“具体的时……”
“怎么了?”那边忽然安静下来,陈眠蹙眉。
“陈眠,你猜我看见了谁!”秦桑忽然变得激动无比。
“谁?”
“陶思然!袁东晋初恋的陶思然!她居然回来了!”
陈眠睫毛颤了颤,“我见过她了。”
“什么?”秦桑一愣,“你们见过了?她回来干嘛?找袁东晋重温旧梦吗?”
陈眠“……秦桑,你说这样的大实话,该抓去蹲牢才行。”这个女人就不能顾及一下她的感受?
“啊!对不起,忘记你是他老婆了……”秦桑笑了笑,忽然又说,“不过你貌似不用担心啊,陶思然居然跟男人来酒吧啊……”
陈眠正要开口说话,小腿上忽然被什么撞了一下,身后传来一声惊呼。
她回过身低下头,看见了一位气质不凡的老妇人跌坐在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