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受伤的痛楚,也有无法言说的心疼。脑海中各种念头如春草破土,撩・乱已极,她翻来覆去地想:“世上怎么会有这种臭小子?他是怎么了?我又怎么了?我这么在意这个小子,莫非我真的对他产生了情意麽?”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她想不通,难道一切真的是上天注定的吗?在混乱的大都战场,从第一眼看见他起,上苍就给她安排好这一切?因为那狂妄不羁的笑容似曾相识,在那一瞬间触动了她的心弦?因为他的嬉皮笑脸,让自己无可奈何?因为他的挺身而出,让自己备受感动?因为这义无反顾地自取灭亡,让自己彻底迷乱?
走过那么的路,见过那么多的人,经历过雨打风吹,原以为自己本就该孤零零的一个人,世上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把自己绊住。可是,当老天要戏弄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人除了徒呼奈何,根本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原以为是金风玉露,谁知最后竟分道扬镳;原以为是萍水相逢,却也可以剪不断、理还乱,再也回不到无牵无挂的从前。
或许,没有人注定寂寞,只是很多时候会不经意地错过。
烦乱地想着,警幻仙子不禁皱起眉头来,这小子油滑狡诈,浪荡不羁,他是不是料定自己会救他呢?才两天功夫,他就跟那个小丫头如胶似漆,显然是个风月老手。这种花心的坏小子,倒不如死了算了。
这个念头一闪而逝,便被她按下,他这一刀直没入柄,自己虽全力施为相救,也只是保留一线生机而已,能否彻底救回来还是未知之数。都这个当儿了,自己还跟他计较什么呢?
黑麒麟迅猛带风,警幻仙子衣衫鼓舞,长发飞扬,一路心乱如麻。如此疾行了一整夜,天色朦胧微亮的时候,遥遥看见一簇山峰插云矗立,彩云飘渺绕在峰腰,云海溟茫,犹如仙境。
黑麒麟低吼一声,朝下方奔落,四脚落地后,停也不停,一头闯入烟雾迷蒙的峡谷中,九曲回环,如此狂奔一阵,眼前一亮,视野开阔,一个童话般的世界扑面而来。
青山隐隐,碧水迢迢。浩淼的水面澄澈如镜,沙石见底。水中岩山怪石星罗棋布,千姿百态,如魔兽,似仙女。山石染绿,各色奇花异卉缤纷盛开,五彩多姿。四面瀑布轰鸣飞落,涛声隐隐,巨大的山峰时隐时现,一如世外桃源,瑶池天地,像一个迷离的梦境,和外面的现实世界迥异。
警幻仙子轻呼了一口气,低头看怀中的萧镜之,他面色惨白如纸,胸口依然插着那柄小刀,伤口鲜血已经渐渐凝结。警幻仙子心中忽然升起一个奇怪的想法:“臭小子死的时候,可比活得时候好看多了,起码没有贼兮兮的眼神。”
她被自己这个古怪的想法逗得苦笑一下,心情紊乱依旧,轻拍黑麒麟。
黑麒麟踏水如平,步伐减缓,沿途经过一些玲珑小岛。岛上七八房舍,红瓦白墙,掩映在藤蔓花树中,牛哞鸡鸣,一派田园风光。岛上有居民在临湖垂钓,远远看见她,脸上闪过讶异。
麒麟穿折绕行,走了约半个时辰,终于走到一处青峰脚下,几个巨大无匹的脚踏水车缠绕着锈迹铁索,机关微妙。佳木葱茏,蝶蜂飞舞,旁边一个茅庐中,早有两个丫髻少女钻了出来,小脸上稚气未脱,身旁有一头高大的梅花鹿。
其中一个圆脸少女道:“雾隐天都,非请莫入。来者还请通名。”
警幻仙子见她年幼声嫩,却装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不禁好笑,淡淡道:“快去禀告你们谷主,就说甄家姐姐来了。”
圆脸少女见她气质尊贵,美貌不可逼视,和另一个瓜子脸少女对视一眼,朝警幻仙子行礼道:“您稍等,我马上去通报。”
圆脸少女骑上梅花鹿,抓住鹿角,梅花鹿四蹄一蹬,朝山上窜去。瓜子脸少女偷偷打量着警幻仙子,等她看到萧镜之胸口的鲜血的时候,忍不住“啊”了一声,道:“他受伤啦。”
警幻仙子轻轻点点头,瓜子脸少女瞅瞅警幻仙子,又瞄瞄萧镜之,大眼中颇为好奇困惑,似乎在猜两人的关系。警幻仙子轻哼一声,冷冷扫了她一眼,小丫头吓了一跳,面红耳赤,低着头不敢再看。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警幻仙子正等得焦躁,那圆脸少女去而复返,身后跟着一位骑着白鹿的少女。那少女一袭洁白,素面朝天,眉目如画,发髻上插着两朵玉簪花,秀色可人。
白衣少女乘鹿飞至,翩然跃下,朝警幻仙子行礼道:“长桑仙子座下门人青襄子拜见警幻仙子。”她举止洒脱,声音清爽,略带男儿风仪。
警幻仙子眉间一挑,道:“你师尊呢?”
青襄子道:“师尊在替一个病人疗伤,有失远迎,还望仙子恕罪。”
警幻仙子“嗯”了一声,道:“罢了,带我去见她,我也有个病人要给她。”
青襄子点头称是,不留痕迹扫了警幻仙子怀中一眼,眸子中惊讶之色一闪而逝。她骑上白鹿,当先带路,警幻仙子的黑麒麟紧紧跟随。她们走出老远之后,茅庐旁的两个少女还在窃窃私语,猜度警幻仙子怀里的男子和她的关系。
警幻仙子道:“那个病人病得很厉害麽,还要你师尊亲自医治?”
青襄子脸上闪过一丝迟疑,道:“病倒不算严重,只是这病人的脾气可不小,别人不敢医治。”
这会轮到警幻仙子诧异了,道:“什么人敢在无忧谷发脾气?活得不耐烦了麽?”
青襄子面露苦笑,道:“这个人仙子一定见过,他也是七魔天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