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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临别殷勤重寄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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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那就多谢公子了。”

    交待已毕,雪樱跟四位行礼道别,也没多停留,红马如电,转眼不见。待她走了,苏赫巴鲁瞟了安藏一眼,道:“安藏,你小子是把咱们出城的事儿布告天下了麽?”

    安藏苦笑,耶律庚辰笑道:“不知道香悦楼的小蛮姑娘和花满楼的花刺姑娘是不是跟镜之也有交情,如若另为两位佳人也来相送,那就堪称圆满了。”

    他难得幽默,其他几人都笑了起来。耽搁了这么一会儿,天色开始明朗起来,路上也开始有了行人,四人不敢怠慢,免得引起熟人注意,纵马奔腾,专挑偏僻街巷走。因为刚发生战乱,大都十一扇大门都紧闭不开,但每扇大门两旁都有侧门开着,四人从南面齐化门低调出城。

    四人在大都闷得久了,此番犹如鱼归大海一般,觉得城外天高地阔,十分惬意,沉重的心情舒缓了不少,说说笑笑,便有了之前那一幕。

    广寒洲中,舒娥房内。焚香袅袅,炭火无声。

    这并非舒娥真正的房间,只是暂寄在此,房内陈设极为简单。舒娥一袭绿袍,懒洋洋坐在椅子上,扶着香腮,望着窗户怔怔出神,碧眼似是要穿透窗纸,看到天外,眉宇间有一丝忧郁惆怅。

    韦妈妈坐在桌子的一旁,自顾自地忙活着。圆桌上有个石案,案上架起一个精巧火盆,火盆中篝火跳跃,上方支起一个紫砂茶壶大小的黑金壶。韦妈妈时而用细长铁钎挑动一下炭火,时而凑过琼鼻去闻壶中飘出来的淡淡轻烟。似是觉得差不多了,娇媚的脸上掠过一丝喜色,拿起一块粗手帕护着素手,把黑壶端了下来。

    一道黑色水线从壶嘴流出,徐徐注入一个青花瓷碗中,整个房间顿时浓香弥漫。韦妈妈把瓷碗推到舒娥面前,又给自己倒了一碗,把黑壶放在石案上。

    舒娥被浓郁的香味吸引,回过神来,嘴角泛起一丝勉强无奈却又开心的笑容,端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杯中“黑茶”。

    韦妈妈也端起碗来,啜饮了一口,眉间喜色更浓,问舒娥道:“怎么样?我这次煮的卡法豆味道如何?”

    舒娥笑了笑,道:“比起以前,更上一层楼。”

    韦妈妈很是欢喜,见舒娥脸色悒悒不乐,不由轻叹口气,放下碗道:“你在担心安藏?”

    舒娥俏脸上有落寞之色,忽然反问道:“姑姑,你说你想萧镜之了,是真的麽?”

    她还记得她们两个交待绿坠儿的时候,韦妈妈突然说出的那句“让安藏转告萧小子,就说我想他啦”,让她十分不可思议,因为她清楚地瞧见,当韦妈妈说出那句话的时候,竟然俏脸飞红。

    韦妈妈怔了一下,碧眼中有些迷惘,随即道:“如果我是真的呢?”

    舒娥沉默片刻,犹疑道:“可是,我听说这个萧镜之的名声不好,大都里的风尘女子,没有几个不认识他的。”

    韦妈妈轻轻笑笑,道:“那凭你的感觉,你认为这个萧镜之是什么样的人呢?”

    舒娥沉吟一下,道:“纨绔子弟,好色之徒,废人一个。”她跟韦妈妈姑侄至亲,亲密无间,不用违心说话。

    韦妈妈了然一笑,葱指摩擦瓷碗,道:“以前我也是这么觉的,但我后来却想,安藏是世间奇男子,远非寻常,怎么会跟这种家伙称兄道弟、天天一块儿呢?常言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或许这个家伙没有他表面那么简单。”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八个字落入舒娥耳中,芳心不禁轻轻一动。

    韦妈妈道:“我跟萧小子聊过天,他对五术的悟性理解,只怕不输于安藏,可惜先天不济,所以看起来一无所成。但如果,他老爷子萧客玄真能治好他的脉缺,只怕从此潜龙飞天,将来也是了不起的人物。”

    舒娥眉头轻皱,她可不信十七年的病根能被一朝根除,但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韦妈妈道:“后来我仔细留意他,发现他虽然流连风尘、胡天胡帝,经常跟姑娘们搂搂抱抱,却从没有跟她们胡来过。这点倒跟安藏有几分相似,但安藏是骨子里瞧不起女人,而他是骨子里怜惜女人。安藏是不屑为之,而他是不忍为之。他看起来一副小不着调的可恨样儿,但真有几分可爱呢,跟那些徒有其表、狎昵猥琐的公子哥儿不能相提并论。”

    舒娥有些吃惊,道:“真的?”

    韦妈妈点点头,道:“我亲眼所见,当然是真的。只不过萧小子身上有一股呆气,太过随心所欲,不像安藏那般有主意。保不准哪一天,他就真跟某个姑娘一块儿跳到浴桶里了。”

    舒娥不禁笑道:“看来,他还是一个登徒浪子。”

    韦妈妈莞尔道:“难道他跟安藏那样就好麽?”

    见舒娥俏脸一黯,韦妈妈有些后悔,安慰她道:“或许,安藏哪天想明白了,就知道自己很喜欢你了。”

    舒娥想了想,忽然道:“姑姑,你说,安藏不喜欢女人,是不是喜欢男人呢?我看他跟那个耶律公子就很亲热。”

    说这话时,眼神俏皮,韦妈妈会心一笑,促狭道:“这可说不定哦,耶律公子长得高大俊朗,一表人材,也是难得的人物呢。”

    两女相对咯咯笑起来,舒娥心情畅快,脸上的阴霾舒缓了不少。

    雪景连绵,寒风轻拂。安藏高骑大马,正一脸自得地摇着纸扇,忽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郭天仪大乐,笑道:“安藏,你该不会把自己扇出病吧?”

    安藏白眼一翻,道:“这就不懂了吧?万事皆有因果,这喷嚏打得突然,要么是有人想我,要么是咱们会遇到好事儿。”

    苏赫巴鲁笑道:“借你吉言,但愿咱们能早日救回萧镜之,再在一块痛饮狂歌。”

    耶律庚辰苍白的脸上多出一丝微笑,抬眼望远,天高云淡,蔚蓝如洗,不禁忖思:“已经过去四天多了,也不知镜之在那妖女手里,到底怎样了。”

    麦积山中,佛陀像前。萧镜之正盘坐在地,托腮呆呆地看着面前昏死过去的妙慧仙子,他绞尽脑汁想了大半个时辰,还是没想出一个好法子能唤醒这绝美玉人。掐人中、打耳光之类的常见招术他连想都不敢想,看着那张俏丽难言的脸庞,萧镜之的脑子开始迷迷糊糊起来,都忘了自己在想什么。

    眼角扫过妙慧仙子的莹白玉手,萧镜之一呆,觉得这手精致小巧,皮肤娇嫩得跟婴儿一般,一串七宝念珠熠熠生辉,缠了三四圈套在皓腕上。他心里好奇,犹豫半晌,还是忍不住抓起了妙慧仙子的右手,抵在了自己左掌上。葱指纤细,玉掌小巧,比自己的手掌的一半才稍大一点。

    柔荑滑腻,软软地贴在自己掌中,萧镜之想起警幻仙子的玩笑话,不禁瞄了一眼端坐无言的佛陀,促狭心大起,五指一错,和妙慧仙子十指相缠,对着昏睡的妙慧仙子,一脸深情庄重道:“妙慧仙子,你愿意嫁给萧镜之为妻麽?”

    妙慧仙子双目紧闭,无言相对。萧镜之忽然觉得自己有趁人之危的嫌疑,好生无聊可耻,便把手抽了回来。五指抽回一半,忽然一疼,被紧紧夹住,萧镜之一怔,抬头撞见一双秋水澄澈、含羞带恼的目光。

    萧镜之心中一跳,脸色大变,脱口道:“仙子息怒,萧……”

    眼前一花,几道彩光扑射而来,萧镜之只觉得气血一凝,闷哼一声,身体倒飞出几丈,落在地上。余势不减,萧镜之的身体在凹凸不平的地面擦出一丈多,滑到栈道上,撞碎破旧木栏,背后一空,天旋地转。

    一只晶莹玉手舒展如电,后发而至,蓦地抓住他的脚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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