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他都是端木峥无疑,他又比任何人都清楚真正的端木峥早已魂飞魄散;他是巨鹰产下破壳而出,他应该是雏鹰才对,略知西洋炼金术的他又完全明白鹰卵不过是个炼金材料,炼制出来的他无论如何也不是雏鹰。
佛门观想有无数法门,真正是浩如烟海,其实玄理亦是大同小异,最常见的是返观内照于意念中幻化佛陀金身,而后虔心敬奉从而能够借用金身威能,久而久之佛法日益精深,终有一日己身与佛陀不分彼此便是得成正果。
实质上就是以不存在的佛陀为引,化愿力为法力,转虚为实,并非佛陀现身人间,而是己身化作佛陀。
亚尔维斯危险就危险在不知道自己是谁,观想法最重要的就是要有一个空寂的意识海,如果丢掉了对自我的认知,自我就会被这份空寂所吞没,传说中有些高僧大德数十年不言不动于定境中枯骨成灰,其中一小半就是犯了这个忌讳。
空灵静寂的定境,逐渐变得喧嚣,幼子出门时母亲的叮咛,少年锻炼中师长的训诫,初出茅庐时少女的陪伴,厮杀争斗中对手的挑衅……
一幕幕场景闪现,喜怒哀乐绝非虚假,于最终汇成浅浅的遗憾,大好年华一切刚刚开始,就此终结在耀眼的炸裂声中如何能不遗憾。
然后,俊美男子拄刀而立的景象一闪而逝,冥冥中一个声音飘渺而又异常清晰。
“前尘过往不过梦幻泡影,庄周梦蝶,庄周怎会是蝴蝶?”
“那么,我是谁?”
一问一答,定境愈发摇摇欲坠,一声鹰唳突兀地响彻虚空。
“我……是鹰?”
不,当然不是鹰,一只鹰不会有如此详实的记忆,更不会纠结于自己是谁,鹰当然不会在乎这种无聊的问题,也不必知道这种问题的答案。
“我是鹰,那我就不需要知道我是谁,我本来就不应该知道也不必知道……”
一点灵光悄然黯淡,不可遏止的归于沉寂,意识深处突然升起莫名的警戒,毫无来由的恐惧升腾蔓延。
“我在恐惧……”
为什么恐惧?到底在怕些什么?又或者为什么害怕?
“我会死……我又为什么会死?”
悚然而惊,继而强烈的恐惧感袭上心头,脱离定境亚尔维斯悠悠醒转,日头偏西,时间不过一二个时辰,他却感觉恍如隔世。
“我存在于这个世界,世界上的这个存在就是我,我在思考,思考的人就是我。”亚尔维斯缓慢的自语着,“我就是我,无论从何而来已经来到世间,不是端木峥也不是鹰,就只是简简单单的我。”
后怕的情绪开始活跃,这时候他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旦从心底认为自己是端木峥或是鹰,那么真正的自我就等同于淹没在这种认知之下,本心就消弭于虚假的人格之中。
这是灵魂层面的死亡,自我的消亡比肉体的毁灭更加彻底。
只差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这时亚尔维斯才开始正视生存的艰难,唯有修行下去才有可能让一个婴孩在鹰巢里存活,而修行绝非按照记忆中的东西按部就班。
修行,从来不会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