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边,接过他递过来的染血的手帕塞进袖子里,然后一道向山下走去。
整个过程里,秋山家主没有转身看秋山君一眼,哪怕走的时候也没有看。
清风盈绕,身影已不见。
离山主峰顶的石坪上,只留下了些血渍。
秋山君看着山道的方向,沉默不语。
关于秋山家,他从很小的时候,就有些事情想不明白。
那位老供奉,实际上是他的三叔祖。世家门阀,向来以实力为尊。他始终不明白,为何境界修至聚星境巅峰的三叔祖,没有成为秋山家主,反而是各方面都很普通的父亲成为了秋山家主,他本以为这或者与自己的真龙血脉有关,但先前那刻,看着父亲出手,看着三叔祖恭谨而沉默地从父亲手里接过那张带血的手帕,他才终于真正地明白了。只是,他依然想不明白,父亲最后为什么这样做。
一辆华贵至极的车辇从离山脚下向秋山驶去。
拉辇的是龙血马,辇里配着的是蛟血酒,铺的是妖兔毫织的地毯。
车辇中坐的自然是秋山家主与那位供奉。
“谋夺离山剑宗之事,现在看来,还是有些操之过急,今番损失会有些大。”
秋山家主隔着车窗,看着云雾里若隐若现的离山说道,仿佛先前在峰顶偷袭小松宫的人并不是他,让这次事情无疾而终的人也不是他。
供奉微笑说道:“不知道姜长老回长生宗后会如何说。”
秋山家主露出嘲讽的笑容:“十几年前苏先生杀过一遭后,长生宗就已经废了,无论他怎么说,难道长生宗还敢向我秋山宣战不成?”
供奉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问道:“可娘娘……那边怎么交待?”
秋山家主的眉头微挑,说道:“娘娘仁慈,总不能逼着我杀死自己的儿子……是啊,那可是我的儿子,我可不像娘娘那么厉害。”
他不愿意想此事,感慨说道:“经过周园之事后,吾儿又有长进,居然能够想出如此绝的手段。”
用自己的生命威胁自己的父亲,无论怎么看,这事儿都很绝。
就像秋山家主最开始准备用父子名份压迫秋山君一样,都很绝。
只不过儿子比老子更绝。
“他比我更绝情,所以我不能逼着他帮我,那我自然就只好去帮他。”
“只是不知道秋山他什么时候能够想明白这一点。”
“不需要想明白,做就好,就像他的绝,这是成大事者必须的气质,虽然这不免揭示了一个令我有些不愉快的事实。”
“什么事实?”
“我爱他胜过他爱我。”
说完这句话,秋山家主安静了会儿,然后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但父子之间,不是向来都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