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真真是喜事,怎么也没人跟我说一声?大姐姐,我可想大姐姐了,本来还想着再也见不到大姐姐了,没想到今儿就见到了,像是做梦似的。大姐姐还走吗?”
元春最疼宝玉,知道家里独宝玉十分惦记着自己,泪未尽,眼先笑,道:“不走了,不过我也是刚回来,怎么没见你在老太太院子里?”
宝玉听元春说不走了,愈加喜悦,闻听问话,笑道:“我和云妹妹去找三妹妹和四妹妹了,可巧大嫂子也在,不然,早就知道大姐姐回来了。”
王夫人脸上略略一缓。
湘云歪头打量了元春一番,和探春惜春上前拜见,好容易方都坐下。不等别人先开口,湘云对贾母抱怨道:“老祖宗,今天有人欺负我了呢!”
这些姐妹中除了元春外,贾母最疼湘云,问道:“谁敢欺负你呢?”
湘云道:“还不是周姐姐,欺负我没有父母依靠,把别人挑过剩下不要的才给我两枝,跟打发个丫头似的。”湘云越说越气愤,周瑞家的送宫花时,她在自己房里和宝玉下棋,为了这个,恼得她不得了,宝玉好说歹说,才哄她回转过来,去探春惜春那里顽。
原来薛姨妈送出十二支宫花,周瑞家的顺路先去了梨香院,给陈娇娇四支,可巧迎春也在,从中拣了两支,剩下的六支她拿出抱厦,探春和惜春同住,亦收了,最后方去湘云房中。湘云一见匣内空空的只剩两支宫花,立时火冒三丈,开口讥嘲了几句。论宾主,以客为尊,她该先挑选宫花,论长幼,她也不该是最后一个,因此周瑞家的此举着实惹恼了她。
贾母皱眉道:“怎么又是周瑞家的?没个消停的时候。”说着,看了王夫人一眼。
周瑞夫妇近来没管着府里的大差事,但是周瑞夫妇是王夫人的陪房,许多机密事都知道,王夫人对湘云道:“史大姑娘,周瑞家的行事不妥,明儿我叫她去给你磕头赔罪去。”
湘云笑道:“太太不必如此,我已经不生气了,不过是两支宫花儿,我早赏给丫头们戴了。不过太太也得管教管教周姐姐了,她今儿得罪我无妨,明儿若是得罪别人,那就是一百张嘴都说不清了,别人也没有我这样的好性儿。”
王夫人笑赞了一句宽宏大量。
湘云回过头看了满屋的箱笼东西,好奇地问道:“这些是什么?”
元春一直在和宝玉说话,但耳聪目明,将一切都听在耳中,看在眼内,闻言一笑,开口道:“都是宫里来的东西,你们挑些喜欢的拿去。”
王夫人忙道:“这如何能行?原是皇太后和皇后娘娘赏了给你的。”
元春云淡风轻地道:“既给了我,就由我做主,太太不必如此。三妹妹,四妹妹,云妹妹,还有宝玉,你们都随意选罢,也给薛姨妈家的宝妹妹和大老爷家的二妹妹留几件,虽然咱们用的都不比这些差,到底这是宫里来的,看着体面。”
元春一面说,一面叫鸳鸯打开,果然都是些绸缎首饰脂粉玩意等。
元春走过去随手拿出一个刻丝牡丹的锦匣子,递到史湘云跟前,笑道:“妹妹方才说宫花是别人挑过的,可巧,这是今年新进上的,给妹妹戴罢。”
湘云接在手里打开一看,果然满满一匣的宫花,谢过后,和探春惜春同分。
探春和惜春不敢妄动,抿着嘴笑。
元春见状,长声一叹。
一时窦夫人婆媳母女等人听说了消息,婆媳二人心中暗笑,同时松了一口气,元春在宫里做女史这么些年不知道花费了多少银子打点,若真做了嫔妃,二房定然压倒自己家,如今出宫甚好,既少花了许多银子,也免了自家来日之难。窦夫人和陈娇娇可不认为元春一朝封妃,会不抬举他们二房的人。元春虽是贾家的女儿,说到底是二房的。
贾赦知道后,顿时哈哈大笑,窦夫人婆媳想到的,贾赦也能想到。从前贾赦认为元春做了娘娘,势必提拔自己家人,但是这么些年了,两家嫌隙越来越深,他也算看透了,在怎么着,自己家得不到好处,反倒是他们极有可能凭着娘娘抢他们家的爵位。
贾芾不解祖父祖母和母亲姑妈何以如此,但是见到别人笑,他自己也忍不住咧嘴,手里揪住贾赦的胡须,疼得贾赦大叫出声,一面叫祖宗,一面哄他松手。
窦夫人见状,嘻嘻一笑,出门去了梨香院,和陈娇娇、迎春二人一起去贾母房中。
见到她们,王夫人面色略沉,以为她们是来笑话元春的。
窦夫人不置可否,看了元春一眼,道:“圣上和娘娘恩典,回来就好,一家团圆。”
事已至此,贾母和元春等人无可抱怨,只能这般安慰自己,元春含笑道:“大太太说得极是,到底是出了宫自在,不必谨小慎微的。”宫里设宴时,元春随着皇太后见过窦夫人,反倒是陈娇娇身无诰命,不曾进过宫,彼此相见,连忙拜见问好,半日方妥。
元春又让窦夫人等挑东西,她们三人什么好东西没见过?闻得是俞皇后赏给元春做嫁妆的,当即推辞,实在推辞不过,便只各自拿了一匹缎子。
元春再看还在和姐妹们一处说话并挑三拣四的贾宝玉一眼,说这匹红缎好,那盒胭脂香,又伸手拈了意欲往口里送,元春喝了一声,伸手打掉,道:“谁纵得你这般毛病?你再不改性子,我日后可就出去不回来了。”
胭脂盒掉在地上,洒了一地的胭脂膏子,点点殷红,如同深秋的枫叶。
贾宝玉觉得十分可惜,到底是宫里用的胭脂,倒比自己做的还好些,正想尝尝味道,比着这个做呢,偏被元春打掉了。但是他素敬元春,只好收回目光,给姐妹们挑衣料钗环。
贾母都看在眼里,叹了一口气,命人将东西分了分,令其各自回房,当晚留元春在自己房里睡,祖孙两个枕畔说了无数的话,流了无数的眼泪,唯有贾政晚间回来听说元春被打发出宫,不由得长吁短叹,只说命运不济。
府里都知道元春出宫,暗地里没少编派,但王夫人管家,他们不敢明目张胆地说。
第二日一早,贾母尚未梳洗,便叫来王夫人和窦夫人,对窦夫人道:“你们常常出门走动,带元丫头一起过去,元丫头这么大的年纪了,难道一辈子待字闺中不成?我老了,不爱出去,你们做娘的和做亲伯母的总得为她打算些。”
丁奇既然说让他们家给元春择亲,他们就不能毫无动作。贾母更心疼元春了,这都二十几岁的年纪了,哪能寻到门当户对又尚未娶亲的女婿?谁家的儿郎在这个年纪没有娶妻生子?只是让元春做填房,她又舍不得,觉得那些人配不上元春。真是两难,贾母说话的时候,满心忧虑,只盼着能给元春说一门好亲。
元春才梳洗完,听了贾母的话,顿时羞红了脸,避到暖阁里去了。到了元春这样的年纪,她也不敢奢望还有什么好亲事,若是不想做填房,凭着自己的年纪,只能孤独终老了。
元春心中酸楚无限,迎春能堂堂正正地做原配正室,自己竟落得如此地步!
窦夫人却是暗暗冷笑,道:“该二太太带着元丫头才是,迎丫头跟着我,我哪里能带姐妹两个一起出去?”元春年纪这么大了,自己带她出门,还不够别人笑话的呢。
贾母道:“太太在外面不如你有体面,因此须得你多多费心,你也是做伯母的,难道不管侄女?再说,长幼有序,元丫头还没定下来,二丫头急什么?二丫头年纪还小,反倒是元丫头二十几岁了,不能再等,你们先替她寻一门好亲再说二丫头的事。”
窦夫人心中不满,即便长幼有序,也轮不到迎春,遂道:“老太太容禀,我近来身体不好,琏儿媳妇年底临盆,哪有心思带元丫头出门见人?何况谁不知道二太太比我还有本事,四王六公,哪一家不是二太太出面料理的?反倒是我,也只认得寥寥几家罢了。”
贾母一想也是,这些年来贾家外面大小事情都是王夫人出面,反是窦夫人不大应酬,再者自己家和王家的门第比窦家强,看来还得王夫人自己带元春出门。
王夫人对自己的女儿自然尽心尽力,没过几天,八月二十八这日,顾家二爷和苏家独女小定,王夫人便带着元春过去,反倒是窦夫人没去。
自从新帝登基后,苏黎在京城中的地位首屈一指,谁不知道他这些年来对新帝忠心耿耿?顾家也是得了极大的好处,都管着要职。不过苏黎秉性清高,新帝登基后,询问过他的意思,升其为大学士,单管编书去了。即使如此,仍是极得新帝重用。
顾家早就起来了,顾越现今是户部侍郎,长子顾迅今年考中了进士,进了翰林院做庶吉士,次子亦已二十来岁,早就中了举人,今年春闱落榜,正打算参加恩科。两家都是读书人家,偏都是位高权重,和林如海再交好不过了,顾越的女儿顾逸又是张大虎之妻,儿女双全,可谓是显赫非常,虽是小定,所有人亦是趋之若鹜。
苏家和顾家早在几年前就说定了亲事,但是那时妙玉年纪小,新帝迟迟没有登基,苏黎并不放心,故而才等到今日小定。
见王夫人带元春出门,各家诰命见了,连声称赞,对其来意却是心照不宣。
元春的确是绝代人物,常人万个不及她一个,又在宫里多年,服侍过皇太后和皇后,规矩上挑不出不妥,但是她的年龄实在是大了许多,他们家里都没有未曾成亲的人选,似张大虎那样二十几岁才议亲的,出身寒门,以荣国府的门第哪里能看得上。倒是有几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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