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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03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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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海一家人的东西,赵安方别过北静王妃,从北静王府里回家,才进门,未先回房,先去给继母请安,不然去迟了一步,便得受半日训斥,反倒不美。

    赵安年纪轻轻,已经明白继母的厉害了。

    彼时赵夫人正逗弄自己才满一岁的儿子在屋内顽耍,听闻赵安过来请安,顿时嗤笑了一声,满脸讽刺之色,尖刻地道:“还记得自己是赵家的大姑娘?不是攀高枝儿去了么?我还以为她长住在北静王府里了呢,不想竟然回来了。”

    赵夫人十七岁进门,原生得鲜花嫩柳一般,十分美貌,极得赵旭喜爱,先生了一女婉儿,如今又生了赵旭唯一的嫡长子赵琳,自然是志得意满,愈加恣意妄为,反将当初得赵安外祖母家的恩惠方嫁进赵家的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每回见到赵安从北静王府、贾敏处得了什么,她必定开口要来给自己的女儿,若是赵安略露不舍,或者两位教养嬷嬷婉拒,她便向赵旭哭诉,赵旭立时斥责长女,久而久之,贾敏送给赵安的东西几乎都是送到北静王府。

    近两年来赵夫人得不到那些平常轻易得不到的好东西,在外面虽假意极疼赵安,然回到家中却少不得愈发苛刻她,三不五时地挑出不是来往赵旭跟前闹一回。

    因此说完这话,赵夫人懒懒地拂了一把鬓发,倚着大红闪金的靠枕,开口道:“让她进来罢,免得我应得略慢一些儿,她明儿又往北静王妃跟前告我的状,说我的不是。让我出来进去应酬时在众人跟前抬不起头来。”

    她说话干脆利落,且声音极大,远远地传到门外赵安同两位嬷嬷耳中。

    赵安垂手站在帘外,低眉顺眼,装聋作哑,似乎什么都没有听到,小小年纪竟如同大人一般面无表情,反倒是两位嬷嬷十分心疼,听了赵夫人的指桑骂槐,暗暗冷笑不已,她是母亲,赵安是女儿,何尝告过她的状?也不敢为之。还不是她自己苛待赵安,北静王妃和贾敏送给赵安的衣料她用来做衣裳穿出去,外面谁不是眼明心亮的人?那样的衣料以赵家的门第是得不到的,北静王妃不过开口感慨两句,外人自然更加明白了,瞧不起赵夫人的做派。

    当世做人继母的,纵然比不得窦夫人对贾琏那般掏心掏肺,却也要面儿上过得去,哪怕就是如窦夫人的继母捧杀原配子女,也不该像赵夫人这样处处苛刻,让人一看即知。窦夫人的继母实际上面儿情做得极好,只是经不住窦夫人大闹,闹得满城风雨,诸妇皆非愚蠢之人,略一思忖,便知窦太太的打算了,因而窦夫人名声虽差,窦太太却也不好。这几年来窦夫人如何对待贾琏,又如何将庶女养在跟前,端的贤惠大方,外面都看在眼里,暗暗称赞不已,都说该当如此为人才好,因此窦夫人的名声竟渐渐好了起来。

    待赵安进去后请了安,赵夫人见她这般表情姿态,顿时大怒,忍不住又是一阵斥责,直到赵琳哭闹起来,赵夫人方放她回去,临走前道:“你这个做姐姐的,见到弟弟的衣裳鞋袜不好了,难道竟不能做几件?明儿我就要。”

    赵安听了,低低答应一声,退回房中。

    两位嬷嬷和丫鬟们都为她不平,不料她却淡然一笑,道:“太太爱怎么闹,便怎么闹,横竖我也不是一辈子留在这里,略劳累些也无妨,比别人家有继母后的日子,我有北静王妃和干妈照料着,已是强了几倍,还求什么呢?”

    说到这里,她又笑道:“不过衣裳鞋袜而已,弟弟年纪小,春花秋月并奶娘一同帮衬我,不过一两个时辰的工夫也就得了。”虽说她处处息事宁人,可是也不会真把赵夫人的话奉若神明,自始至终赵夫人交代的活计她从来都不亲手做,而是两个丫鬟和奶娘仆妇所代做,自己的针线不拿在家中,即便赵夫人常带人来翻自己的房间,也瞧不出什么眉目来。

    两位嬷嬷听了,不由一笑,亦想起此节来。

    这样方好,赵夫人待她不慈,她何必对其百依百顺,反累坏了自己,倒不值。

    却说贾珠贾琏等人上路后,舟行甚速,不日便即到了金陵。

    林如海夫妇早已先得了消息,林如海上班未回,身为长辈,亦不会单等他们兄弟二人,因此贾敏派人在岸上等了两三日,方将他们接进府中,乍然相见,两个侄儿都已长成浊世佳公子了,一个儒雅斯文,一个风流俊俏,一如明珠,一如美玉,均是春兰秋菊各擅胜场,谈吐有致,风度翩翩,贾敏不禁有些恍惚,半日方笑道:“几年不见,越发出息了。”

    两个侄儿中贾敏心疼贾琏丧母,多疼了几分,但她并不是不疼贾珠,只是贾珠上有父母教养,贾政正直,王夫人慈和,压根儿不必贾敏操心,因此和贾琏更觉得亲密些。

    因贾政一心期盼长子学有所成,故贾珠从小稳重踏实,苦读诗书,不思顽耍,又不善言辞,略有些腼腆,不比贾琏,一见到贾敏,行罢礼,立即上前笑道:“几年前侄儿见到姑妈是这般模样儿,如今还是这般模样儿,沿途中见到的鲜花都不及姑妈半分,不知道姑妈是如何保养的?竟是传授侄儿一二,回去好孝敬祖母和母亲,也让她们返老还童一回。”

    贾敏听了这话,顿时笑得花枝乱颤,伸手拍他,道:“真真你这张嘴,叫人甜到心坎儿里。我瞧你竟是把这份功夫用在读书上才好,学学你哥哥的沉稳。”

    贾琏看着贾珠,嘻嘻一笑,心里却颇为不屑,光知道读书不知道与人结交有什么用?自己还听从姑妈和母亲的话练习骑射呢,因此一年到头罕见生病,反倒是贾珠,书读得是比自己好些,却不如自己健壮,也没有自己交友广阔。

    贾琏如今大了,经历的事情多了,读的书见的人也多了,隐约觉察出自己一房和二房之间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对,总有一种暗流汹涌的味道。

    贾敏鉴貌辨色,猜出了几分,不由得暗暗叹息。她听林如海说过,平常考试也罢了,唯独春闱考试十分寒冷,许多学子都撑不到考完便被抬了出来,因此林如海如今是文武兼修,做官之后也未放下,她在京城时曾经提醒过兄长此节,瞧着贾琏似乎一直遵从,反倒是贾珠脸色略苍白了些,身形瘦削,竟不如贾琏的身强体壮,个头也略矮了些。

    贾珠笑道:“琏二弟读书比我强,是姑妈过誉了。”

    贾敏摇头道:“何尝如此?你原本读书就比琏儿好,今儿我说的也是实话。你们都是好孩子,我只盼着你们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好好儿得振兴家业。”

    贾珠和贾琏听了,忙躬身应是。

    贾敏方指着自己身边的林睿向二人笑道:“这是你们表弟,在京城你们常带他顽,一别几年,如今他也大了,已经正经上学了,今儿特特请了假在家里等你们。”

    等贾敏说完,林睿忙上来见礼。

    贾珠和贾琏亦回了礼,留心打量,只见林睿穿着湖蓝小袄,月白裤子,因年岁尚小,尚未留头,又是生就一张圆脸,唇红齿白,眉挺目澄,浑身上下更蕴以文秀斯文气质,行礼拜见之时,口齿清楚,眉目生动,更显得他十分聪明清秀。

    贾琏看罢,立时便开口赞道:“真真不不愧是姑妈家的表弟,瞧这般模样气度,活脱脱便是和姑爹从一个模子里铸出来的,将来定然如同姑爹一般,连中三元,从此一举成名天下知,说不定还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呢。”

    一席话说得贾敏心花怒放,假意嗔道:“又说这些甜言蜜语来讨好卖乖。”

    便是林睿自己听了贾琏这话,脸上也露出笑容来,神色间亲近了几分,他最敬佩自己的父亲,贾琏这么说,可不是说到他的心坎儿里了。

    贾琏来了这些时候,见贾敏待自己一如从前,更是欢悦,笑道:“侄儿实话实说,哪里对姑妈卖乖了?我像睿兄弟这么大时,还不如睿兄弟呢,如今已经来考试了,只盼着有些儿长进。这回我们怕要叨扰姑妈一段时日了,还要请姑爹好生指点一番才好。”

    贾珠见贾琏才过来,便说得贾敏和林睿欢喜非常,心里暗暗有些羡慕,幸而他生来心胸宽阔,倒也不曾生出妒意歹心来,只恨自己木讷,不如贾琏伶俐。

    贾敏道:“你们知道长进,我只有欢喜的,咱们娘儿们说什么叨扰的话?没的太生分了些!你们住在老宅子里,我还不放心你们呢。那里多少年没人住过了,奴才个个横行霸道的,也不知冷知热。你们在我跟前,好歹我们还能看着些儿,该吃什么该穿什么,处处仔细,你们平常只管好生读书,用心考试,余者皆不用费心。”

    贾珠和贾琏齐声道谢,又奉上土仪礼物书信等,又特特点明北静王妃和赵安所赠之物。

    贾敏一面站起来接书信,一面不觉红了眼圈,叹道:“这一别就是几年,你们姑父单是在这里做官便又是三年,三年后还不知道在哪里呢,也不知道几时能见到她们。”

    说毕,不等众人安慰,便命人带他们先下去安歇,又命林睿引路去早已收拾好的客房,派人帮其安插器具,收拾行李,待他们都出去后,方展开贾母并窦夫人给自己的书信,书信非此二人,另有贾赦和贾政给林如海的书信,贾敏便没看。

    贾母和窦夫人信中所言都是贾琏的亲事,贾敏一直都留心此事,惜离京城数年,又不能进京,料想他们给贾琏说亲多在京城一带,只好将自己心中早已看中的人家一一写将出来,打算让贾琏考完试后带回去,请贾母和窦夫人过目,取中哪一个,自己再写信替其美言几句,贾琏现在十分出色,若是一句高中,说亲就更容易了。

    晚间林如海回来,觉得甚好,拆看贾赦并贾政的书信后,无非是请他闲暇之际指点其子一番,饭后移步书房,考校贾珠和贾琏的功课,不禁点头称赞道:“珠儿和琏儿的文章都大有长进,想是能考中。”

    上辈子贾珠便在今年考中了秀才,贾琏才学并不比贾珠逊色,按其本事,大约也能榜上有名,林如海又拟了几个题目与他们做,亦是不俗。

    打量二人一番,林如海不禁皱了皱眉头,道:“入场考试素来劳心劳力,若想安安稳稳的考完,须得好生调理身体,琏儿瞧着倒壮健,珠儿你须得多多练习些骑射功夫才是里身体康健方是根本,切勿为了读书本末倒置。”

    贾珠为人才气都好,既不似贾政之迂腐,又不若王夫人之深沉,唯一不好的便是身体欠佳,上辈子不到二十岁便娶妻生子,不想短短时间便一病死了。林如海虽有扶持贾琏一脉挑拨两房之争的想法,但是罪不及儿女,王夫人才是黛玉之死的罪魁祸首,他不至于为难贾珠区区一个孩子,因此语气和缓,十分关切。

    贾珠感激道:“多谢姑父提点,侄儿谨记在心。”其实他也羡慕贾琏,悠游自在,既能出门交友,又能骑马打猎,哪似自己,时时刻刻都有父母盯着读书,便有此心,也都在他们期盼的目光下消失殆尽。

    林如海点头道:“你们且去歇息罢,文章做好了再给我,也不必十分辛苦,原不是为了考试,再说了,眼瞅着考期将至,你们十之八;九都能考上。”

    贾琏忙道:“多谢姑爹吉言。”

    他果然不急不躁,还有闲暇请林睿带他去各处游玩,先去老宅子一趟,又去甄家拜会一回,贾珠见状,思及林如海和贾敏所言,又无父母管束,索性暂且抛开束缚,与其一同,又去薛家一回,脸上笑容日益增多,考试时更是文思如泉,下笔有如神助。

    放了榜,二人竟皆高中,贾珠乃是第三名,贾琏却是第七名,兄弟二人年纪轻轻,生得都美,恰如明珠对应成辉,惹得金陵一带许多人家都称赞不已,齐来道贺。

    贾敏如何替二位侄儿欢喜自不必细说,忙命人快马加鞭往京城报喜。

    林如海早有预料,倒不如何,反而劝贾敏消停些,笑道:“珠儿和琏儿高中,既住在我们这里,那些人来道喜,你竟是先款待前来贺喜的人众才好。”

    贾敏也笑了。

    来客中固有甄家,亦有薛家,便是贾家老宅诸管事下人也都过来磕头,贾敏顿时忙碌不堪,外面堂客来了,都请贾珠和贾琏过去相见,里面女客却都有所顾忌,除了林睿年幼都见了以外,并未见贾珠和贾琏,唯有薛姨妈见了贾珠并贾琏两个。

    想到和王夫人姐妹京城一别多年音容难见,薛姨妈拉着贾珠说话,十分伤感。

    贾珠反倒劝了几句,薛姨妈笑道:“瞧见你,就仿佛瞧见二姐似的,你们如今都出息了,这样年轻便考中了秀才,我心里替你们着实欢喜。”

    紧接着又见了贾琏和林睿,见一个夸一个。

    不料考完试后,启程回京之前,贾琏甚慕江南风流,人杰地灵,忽然突发奇想,想去林家在姑苏的书院求学一年。因今年第一名出自这家书院,却是金陵人氏,家内甚是富贵,只是在姑苏上学,贾珠心中也颇有触动,亦想同贾琏同往。

    林如海和贾敏固然赞同,毕竟自家书院的先生都是真才实学,但是却不能为二人自作主张,因此由林如海做主,随同报喜一起送信回京,问贾赦和贾政的意思。

    闻得兄弟二人都考中了秀才,贾母等人顿时喜气盈腮,要给祖宗上香去,又忙赏府内所有下人三个月的月钱,又叫人去外面布施。

    一时之间,京城各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对于林如海和贾敏信中所言,窦夫人深为赞同,劝贾赦答应贾琏所求。

    贾赦本不如何在意功名,但是得知儿子考中后,却是喜得一蹦三尺高,连呼我儿出息,又想林如海坐镇金陵,姑苏是林如海的祖籍,便点头同意了,给林如海去了一信,这回不必窦夫人提醒,他便翻箱倒柜,取自己的梯己,预备了极厚的礼物送去。至于窦夫人,见他同意,自去按着贾敏信中所选的人家暗暗查访,好从中替贾琏择妻。

    贾政和王夫人却不放心,儿行千里母担忧,终究担心贾珠的身子,只好打发人送信去,并接贾珠回来,只说替贾珠选定了人家,不好让他在外面逗留。

    这一来一回,信送至林家时,已是年下了。

    林如海和贾敏看毕两家回信,暗暗叹息不已,他们只是姑父姑母,纵然觉得贾政夫妇此举不妥,却也明白二人的心思,无非是贾政没有从科甲出身,而贾珠却在十四岁考中了秀才,想当初林如海便是在这个岁数考中的,如今高中状元后几乎是步步高升,每三年一升,一升两级,因此贾珠须得在他们眼前他们方能放心。

    因此,夫妇二人只能从善如流,一面送贾琏去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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