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盛开也好,飘零也罢,终归色一枝孤芳自赏。想到这里,冯清有些恼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也变得像掖庭里的那群女人一样自怨自艾起来?从前的她是目空一切,眼高于顶的,她打心眼里认为自己和她们是不同的。时至今日,她才知道,在掖庭没什么人是不同的。
一匹快马在平城街头飞奔,来去如风。自拓跋宏打着“南伐”的旗号南下后,平城街头客流和意就冷清了不少。路边不知情的小贩权当是今年逢上了太岁,至于其中的缘由就鲜为人知了。一场翻天覆地的阴谋以润物细无声的方式渗进了北魏的土地。
冯诞的骨子里也算得上爱国,但他更关心的是长乐冯氏的命数。这次南巡为假,迁都为真,不计代价,圣上此番势在必得。若这种紧要关头,有人抱残守缺,执意逆天而行,伤害的不仅是一人的性命,更将殃及一个家族数条人命的死存亡。冯家自然是无惧无畏的,且不说父亲冯熙身居高位,单单论他自己也是圣上的左臂右膀,就连仙逝多年的太皇太后在前也是支持圣上大刀阔斧改革的一派。他真正害怕的是那些与他站在有一个阵营的那群“盟友”,渤海高氏、范阳卢氏、清河崔氏……他们和冯家本属于一派的盟友,可是却巴不得冯家从岌岌可危的位置上摔下来,好取而代之。
心口有一把火在熊熊燃烧,把身上的血液都烧干。暮春已过,暑气将至,冯诞在马上奔波都滋味并不好受。这时,一滴清水“吧嗒”落在脖后裸露的肌肤上,浑身起了一层密密的鸡皮疙瘩。
“哪儿来的水?”他抹了一把脖子上的水,没想到触手之处是干燥的。莫非是他的幻觉?抬头望望天,彤云消尽,天色鎏金。焦石般斑驳的黑云砌在一起,黄昏时刻天上平地起了一座阴森恐怖的围墙,犹如幽冥地府。风中沾着薄薄的水汽,粘在乌黑的发边。
“看样子快下雨了。”冯诞夹紧马肚子。在夕阳西下的余晖中消失在集市上。
夜色低迷,烛影寥落。这座府邸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夜深了也不肯点灯,院落里鬼影重重,竟不像是人间的风景。院子南侧的石桌旁的花丛簌簌一摇,如夜风谢了春红,匆匆飘下几瓣芬芳,像风中送来的某种暗号。
“你终于肯来了?得手了吗?”
正冲着花丛方向的厢房朱红色的大门正大敞着,做出某种邀请的姿态,借着惨淡淡的月光入户。可以隐约描绘出黑暗中的轮廓。冯修单手托腮,指尖无聊地轻叩着擦拭的一尘不染的桌面。[重之幽后] 首发 重之幽后210
花丛又是轻轻一动,似乎再给他回应。
“你我相识已有数月,你对我几近了如指掌,而我却未曾有缘窥得你的庐山真面目。你不觉得这有违朋友交而有信的道理吗?”冯修起身踱到院中。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花丛背后隐藏着的那团黑影,犹如裹着一层密不透风的黑纱。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一步冲上前去,掀开他的面纱,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脚随心动,不由自主地向前挪了一步。
可是谁知道那黑纱背后藏着什么呢?一弯上弦月如镰刀悬在他的头顶。“你要的东西就在这里,任君采撷。我们现在也算是善始善终了。”冯修继续上前,但是他并没有冲着花丛的方向,而是脚步一旋,来到了是桌前,试探地将信封放在了上面。
他倒要看看这家伙如何能在他眼皮子地下偷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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