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甜一怔,停下脚步:“怎么了?”
“我还问你怎么了呢,叫你好几遍也不吭声!”田老汉语气有点冲,将田峰的小手塞到田甜手里,“那,将你弟弟带回家去,我要去地里看看。”转身往另一条路走了。
心里有事,田甜轻皱一下眉头,牵着田峰回家去了。
水月清将挖野菜用的工具拿出来,眼尾扫到田甜姐弟回来,低着头往小车子上绑工具,抽空道:“甜甜,镰刀在窑洞里,你去拿出来。”
田甜定定的看着自己的脚尖,站在原地没动,在说与不说之间挣扎。
水月清绑好工具站起来,见田甜依然站在那里,脸色苍白,吓了一跳,伸手探上她的额头:“甜甜,你怎么了,病了?”
田甜摇摇头:“不是。”
“那你脸色怎么如此苍白?”水月清不相信,担心神色依旧。
“娘,有件事情我不知道该不该说。”纠结半天,田甜将选择权交给了水月清。
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就这样还纠结,水月清噗嗤一笑,揉揉田甜的脑袋:“傻孩子,有什么就对娘说吧,对娘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田甜一双小眉毛拧成了一堆,挣扎了半天,终于决定对水月清实话实说:“娘,我今天发现路上的嫩草都打蔫了,好像很缺水的样子,你说是不是旱情会比我们想的要严重啊?”
“哪里的嫩草啊?”这也不稀奇啊,有的地方本来就比较干,今年又只下了一场雪。缺水是肯定的。
“就是去上坟经过的路上,你说过下面出山水的路上。”
“什么?”水月清一下变了脸色,盯着田甜再次确认,“真的?”话虽这样说,心里却相信了这件事情,她知道田甜从不乱开玩笑,既然说出来了。那就肯定是真的。
“对。”田甜点头。
水月清凝重了神色,浑身发抖,突然,拉起田甜就往外面跑。
“娘,你干什么?”田甜被水月清硬拉。索性蹲下来。
“还能干什么,当然是去告诉村民,让大家早点抗旱啊!”水月清大吼。
田甜掰开被水月清握住的手,揉揉发红的手腕:“这样去说,人家谁信啊,没准说我们是疯子呢?”
确实是这样啊。没凭没据的,人家还以为你疯了,水月清颓然的蹲下来。
水月清这个样子。田甜心里也难受,挣扎一会儿道:“娘,我们去说了,要是村人不相信怎么办?”
“至少我们尽力了。以后,就算是发生什么事情,最起码我们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想起那年颗粒无收的惨状,水月清流下了绝望的泪水,整个人都死气沉沉的。
好一个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啊,一般人被人羞辱了,谁不是趁机还回去的。哪有人自身都难保了,还在想着那些对你毫无善意的人,这个娘,还真是善良的让人咬牙切齿啊。
如果按照她的意思,肯定不会管这些跟自己毫无关系,甚至是逼死自己亲爹的仇人,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还管他们死活,简直是笑话!可她知道,如果她真的这样做了,水月清会对她很失望的,甚至是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正是如此,她才将这件事情说出来。
现在看水月清这样难受,田甜无奈轻叹一声,道:“娘,村里人不会相信我们的,如果你要去说,就去和爷爷奶奶他们说吧,也许他们会相信!”
“这?”水月清抬头,不解的看着田甜。
田甜鼓励的点了下头。
“好吧,我去去就来,你和弟弟在家等我。”水月清交代一声出门了。
“回去了,小峰。”田甜拉起弟弟的手回木屋了。
果然如田甜所料,没多久,水月清垂头丧气的回来了,脸色很难看,摇摇欲坠,好像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田甜一愣,赶紧扶水月清坐下,着急道:“娘,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事。”水月清摇摇头,露出一抹苦笑。
还说没事,这明明就是就是一副发生了大事的样子好不好,田甜坐在水月清对面,握住她的手:“没人相信,是吗?”
水月清轻点一下头,眼泪叭哒叭哒掉下来。
如果不是受了很大的委屈,水月清是不会在两个孩子面前落泪的,田甜眼里闪过一道利光,握住水月清的手:“不相信算了,娘,我们打口井吧。”
“打井?”水月清的注意力果然转移了,抬头看着田甜,眼角还带着泪花。
“对。要不然没有水,我们会渴死的。”田甜点头。
水月清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好,我去找你小姑父和你爷爷帮忙。”
“不。”田甜反对。
水月清不明白:“为什么?”
田甜解释:“我们要给人工钱,不能让人家白帮忙。”
“他们会要吗?”水月清不确定,毕竟是沾亲带故的,一般人都不会要的吧。可是水月清错了,老田家人不是一般人,是不能用看待一般人的目光来看带他们的。
“他们要不要,我们必须给。”还是算清楚的好,她可不想再跟他们牵扯不清,这种教训有一次就够了,再有第二次她就可以去死了。
“好吧,听你的,可是打一口井要多少天啊,我们给人家多少工钱合适?”刚解决完一个问题,水月清又为另一个烦恼了。
田甜略一沉吟,道:“就按照去城里做工的工钱算好了。”
商量好打井事宜,说干就干,当天下午,水月清就去找了田老汉和田椋。给的工钱和城里做工的一样,活计又自由,两人有什么不愿意的。当下就答应了。
田甜在她家周围转了一圈,选好打井的地点,当天下午就开工了。
按照讲好的条件,田甜家不管两人的伙食,也不管他们干几天,总之就是一口价,就这一口井。一两银子,你们爱怎么干就怎么干。只要自己觉得合算,你就慢慢来吧,反正工钱是死的。
乡下人有的是力气,自然希望早早完工了。这不,两个人仅仅用了五天,就挖出了水。
田老汉和田椋挖井的这几天,田甜也没有闲着,趁空到田木匠家订做了一个轳辘,凿了一个大石头井台。井打好的时候,刚好让他们安好。
轳辘上的绳子是自己搓的那种特别粗的麻绳。
送走了田老汉和田椋,田甜迫不及待的拉着水月清去试轳辘。
田家坳总共就一口井。全村人都在这里挑水吃,以防小孩子掉进去,这口井造的很浅,扁担勾着水桶放下去就能打满水了。根本就用不着轳辘。
水月清只听说过,却从来没有见过,也很好奇,像个小孩子似的,围在井边。
“娘,你将桶栓到绳子上,栓紧一点啊。”田甜提着木桶递给水月清。兴奋的趴到井边去看。
“好。”水月清将木桶栓上去,系得紧紧的,还用手拉了拉,确定够紧了才放手。
田甜紧紧握着手柄,看向水月清大声嚷嚷着:“娘,将弟弟抱远一点,我要放了。”
水月清抱起田峰躲得远远的,紧张的盯着田甜。
直到确定水月清他们够远了,田甜身子向后退了几步,猛的一放手,只听“咚”一声,水桶落进了井里。
“这样水能进去吗?”水月清不确定,询问田甜。
田甜摊摊手:“我没试过,不知道。”
水月清瞬间黑了脸:“那你怎么知道轳辘是这样用的?”
“我见过别人用啊。”田甜理所当然道。
水月清怀疑的看向田甜:“我都没见过,你在哪里见过啊?”
田甜灵机一动,脱口而出:“我那天在城里杂货铺子见过。”她确实是见过啊,不过是把现代换成了杂货铺子而已,上帝啊,就原谅她这个善意的谎言吧,阿门!
水月清半信半疑,趴到井边去查看,下面黑洞洞一个洞,什么都看不到。
田甜嘴角抽搐,上前握住轳辘手柄:“娘,那样看不到,要摇上来才知道。”使劲转动手柄,摇不动,无奈放弃,向水月清求救:“娘,我摇不动,你来试试。”
水月清上前试试,嗯?重的,看向田甜担忧道:“怎么这么重,不是被什么东西勾到了吧”
田甜无语问苍天,可能吗,井下面光溜溜的什么都没有,想勾也勾不到吧!
使劲摇啊摇,水桶上来了,满满一桶水,水月清兴奋了,招手叫田甜过来看:“甜甜,快过来,真的打满水了!”
田甜一惊,大叫:“娘,小心!”已经来不及,只见手柄反转了几圈,“咚”一声,满满一桶水落进了井里。
“呃?”水月清愕然,然后看看田甜,看看井里,脸上赧色一片:“不小心松手了,我再拉上来。”握住手柄又开始摇轳辘。
田峰趴在井台边看着,兴奋的叫起来:“上来了!上来了!”
这次学乖了,水月清握着手柄,提到水桶时才放开。
三个人趴在井台边,玩了半天才消停。
天气越来越暖,也越来越干,那些保墒好点的地还可以,直接下种就行了,那些水分流失较快的地已经干得不成样子,种子周围的土抓在手里没有一点湿意,张开手掌,土就顺着指缝流走了,微风一吹,就是一阵尘土飞扬。
实在没办法,就只能去村边的小河里挑水浇地了。地多水少,没几天,河里的水也干涸了,河床上裂开了一条条的小缝隙,井里的水位开始下降,慢慢的供不上村里人用了,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井边“等水”。
等水,是方言,干旱的时候,井里的地下水流变小,要好长时间才能流够两桶水,这个等待水流的时间就叫等水。
如果忽略掉没水喝的烦恼。也是北方缺水的地方独有的一道风景线,等水的人聚集在树下聊天,说笑,倒也惬意的很。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