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二十一那日,城外大营一筹莫展的欧阳智等人总算高兴些了,因为江东王肖峰带了欧阳睿回来。
那昏昏沉沉了两日的杨皇后也起来了,拉着两个儿子的手就又是一阵哭。
“放心,母后,俗话讲得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如今我们两个可都是大难不死,你就等着跟我们一起享福吧。”那欧阳睿伤还没痊愈,苍白着脸‘色’,但一张嘴却依然油滑。
“哼,还享福?你倒是有本事也生个孙子出来让我抱着玩。”杨皇后抢白他。
哎……
真不是她有意这么噎他,实在是隔壁帐篷里孟老太妃哄孙子的声音太响亮,一会儿这个,一会儿那个,真让她羡慕嫉妒恨呀。
听母亲这样一说,欧阳睿忽然就想起了在船上的那几日听得的那婴儿笑声。
“怎么了,睿儿?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看儿子愣神,杨皇后禁不住担心的问道。
儿子的伤她已经看过了,真是够触目惊心的,差一点也就‘药’石无灵了。
蓝妃这帮人,真狠……
“放心,母后,没事,我只是忽然响起了那救我的人,还真神秘,从头到尾都没‘露’面,我好些了,还立刻就将我扔给了江东王。”那欧阳睿又道。
“哦,还有这样做好事不留名的人,嗯……大概是看你一身伤,猜着就是惹上了大麻烦,怕被牵连吧。”那欧阳智则道。
“嗯,这倒也是。”杨皇后也点头。
欧阳睿想了想,也觉得有理,然后也点了点头。
“对了,我还没有去见过那肖王爷,陪我去见见他吧。”那杨皇后又道。
“肖王爷和荣将军他们在主帐,我陪您去。”欧阳智立刻扶了母亲道。
“我就不去了,顺便走走。”那欧阳睿则道。
杨皇后和欧阳智听了又点头,杨皇后又嘱咐他,“你最好还是在帐里歇着,伤还没好呢。”
“知道了。”避免母亲再啰嗦,欧阳睿赶紧应承,还真到榻上去去,作势要躺下。
杨皇后见了,便放心的跟着欧阳智一起走了。
兄长和母亲走了以后,欧阳睿立刻就从榻上起来,从后帐‘门’出去。
那些日子养伤,这几日,先坐船,又坐马车,都没空闲四处转转,真将他憋坏了。
出的帐‘门’来,只见斜阳、绿树、远山,还有那些远处‘操’练的兵勇,只觉得心情格外舒畅。
“……周吴郑王、冯陈褚卫、蒋沈韩杨……”忽然一阵清脆而稚嫩的孩童诵读声传入他耳朵。
也不知是因为船上听的那婴孩的笑声,还是刚才母亲的话,听着这孩童的声音,他莫名的就觉得心情柔软,然后停住脚步。
“冲儿背的真好,真‘棒’!”孩童的声音停下了,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
“母亲,你看——有个叔叔……”被夸奖格外自豪高兴的小杨冲一抬头,就看见那站在两人身后的欧阳睿,禁不住立刻对九姐儿道。
九姐儿转过头来,当看清是欧阳睿时,立刻轻施一礼“瑜王爷。”然后又让小杨冲上前见过他。
“四表嫂,你们继续吧,我就也不打扰了。”欧阳睿和九姐儿有的没的的寒暄了几句后,便告辞继续向外走。
“赵钱孙李,周吴郑王……”但听着身后又响起来的诸多姓氏,他又忽然站住脚步,看向那正在教小杨冲的九姐儿,“四表嫂教的这是什么?‘挺’上口吗。”
九姐儿闻言一愣,猛然意识到《百家姓》在这个朝代还没有,因为这本儿童‘蒙’学读物成文与北宋时期。
她看小杨冲开始学说话,随口就教了,却并没考虑这么多。
“这是姓氏口诀吗?不知道‘蔡’排在那里?”但欧阳睿似乎并未细究,而是又问道。
“‘蔡’?还没排呢?”九姐儿禁不住松了口气,然后道。
她当然不敢再多说……
“四表嫂可知道这姓‘蔡’的人那里多?”那欧阳睿又问。
“‘蔡’?大里吧,因为这‘蔡’是大里第二姓氏,在大里,除了‘段’就是‘蔡’呢。”九姐儿想了想,据实答道。
这还是段毓岚以前在的时候,两人闲聊,告诉她的话……
那欧阳睿听了先是一愣,而后满脸若有所思。
“怎么了,瑜王爷?”九姐儿又问。
“没事。”欧阳睿对她挥挥手,再此转身,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九姐儿禁不住一阵凝眉。
也不知这段毓岚如今在哪里?可还安好?这两人……还有没有缘分再见?
转眼就到了晚饭时刻,虽然张大人已经从府上调了专‘门’的厨子来伺候杨皇后和欧阳智,但九姐儿和云映雪还是去了厨房帮忙。
他们和军营里众将士的饭食是分开的。
这么多人,要只靠着这么两个厨子,任务就有点太重了。
从那日的“婆婆丁”事件之后,吃蒲公英已经成了这里的时尚,连军营里的那些兵士们也会出去采摘。
而九姐儿呢,又发现了新的味道不错的野菜,那就是刺儿菜。
蒲公英差不多都被采尽了,而这种因为有刺马都不爱吃的菜却到处都是。
她让杨慧儿帮她采了,过水焯了,加‘肉’一起做成馅,然后蒸包子或包饺子,杨皇后和孟老太妃都十分爱吃。
今日她又准备蒸包子,正和云映雪做馅子呢,就听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
出去一看,却是小杨坤小杨宁小杨成三个男孩子,正围着荣岩,荣岩手中拿着一只白‘色’的鸽子,而三个孩子,正站在一边,和他讨要那只鸽子。
“荣叔叔,你就把这鸽子给我们吧,这鸽子脚上只绑了根小木棍,根本就没送信来吗,哪里又是什么信鸽。”
“是啊是啊,肯定不是信鸽,你就给我们玩吧。”
“就是……”
三个孩子轮番轰炸着。
荣岩被三个孩子闹得有些无奈,又见九姐儿和云映雪又出来了看,有些不好意思了,就想将手中的鸽子递给三人。
“慢着,荣将军,可不可以请问一下这鸽子脚上绑的是什么样的小木棍?”但就在在这时,却听九姐儿忽然道。
荣岩不由一愣,目光落在九姐儿脸上,却见九姐儿脸上有着难以掩饰的期待与兴奋。
其实这一刻,不只他看着九姐儿,云映雪和三个孩子也都惊异的看向九姐儿,很疑‘惑’九姐儿怎么突然过问这个。
“就是这根呀,很奇怪的呢,我觉得可能是哪家孩子开的玩笑,只不过这只鸽子真的很像以前王爷驯化的那些信鸽……王妃,有什么不对吗?”
荣岩一边将手上一根小小的木柴棍拿给九姐儿看,一边说着,但很快他就发现九姐儿并未听他说话,而是紧紧盯着他手中的那根小小木柴棍。
九姐儿先是微微摇头,然后又点头,双眸中却已是含了‘激’动的泪光。
笔芯粗细的木柴棍,一端是一个黑黑的头,不正是她曾经做给杨国丰的火柴吗……
“丰儿媳‘妇’,你说这是丰儿的东西,可是真的吗?”
主帐中,烛光下,看着那摆在正中桌子上的小小木材棍,孟老太妃问九姐儿,脸上也满是‘激’动。
虽那日听的权仲白的话,认定儿子还活着,但到底还是不确信的,因为这多时日了也没信。
但没想到今日却听媳‘妇’很肯定的告诉她这个消息,她又怎么不‘激’动?
“真的,这是……这是我做给他的小玩意。”九姐儿沉‘吟’了一下,最终还是道。
但让别人分享夫妻之间的事,她还是禁不住时一时红了脸。
“丰儿将这个让信鸽带信物过来,另外还知道我们逃出来,更知道我们来了这里,这可见他并未受制于人。”这时,那杨皇后则看了九姐儿一眼道。
“的确,王爷谨慎,是想给我们通讯息,但却又怕这信鸽被欧阳健的人所拦,所以才想出这个。”那张冰张大人也分析着。
“四表兄这般做,告诉我们他还活着是一点,是不是同时也在暗示我们三日后欧阳健的登基大典他已经想到了办法,只要我们与之配合,里应外合,就能将那欧阳健的诡计彻底揭‘露’呢?”很快,那欧阳睿也接口道。
“也许吧!”听了众人的话,那欧阳智则点点头,然后又异常坚定的道,“不管如何,三日后的皇城一行,我都会前赴,即使明知凶险,即使知道极可能有去无回,但为道义,为父皇,更为那许多忠心于我的臣民,这责任与我是无可推卸的。”
“太子殿下,又怎么可能是您一个人,老臣也势必会追随您,殚‘精’竭虑,讨伐谋逆,以报皇上待我的一片浩‘荡’恩情。”
这时那一直沉默的的江东王肖峰则道,说到皇上的时候,这位胡子一大把的人还是禁不住眼眶含泪。
他,信亲王欧阳诸,都是昭和帝小时候的伴读。
昭和帝虽然猜疑心太盛,使许多人寒心,但对于这两人一起长大的人,还是‘挺’不错的。
所以这会儿,说起昭和帝,他的心情是十分悲痛且缅怀的。
“皇兄,这又怎么是你一个人的事情,自然有兄弟我一份。”那欧阳睿见了也立刻道。
“是啊,太子殿下,卑职荣岩(张冰)虽不才,但也定会全力以赴。”这时荣岩和张冰也异口同声的道。
见众人都这般表衷肠,那欧阳智感动且感‘激’。
“怀远世子也传书过来,说那日他们父子也会过来,和我们一起进城。”之后孟老太妃又道。
听了这话,欧阳智和杨皇后都很高兴,因为这确实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如今,他们能调的动的,也只有荣岩和张冰为数不多的人马,而江东王因为只有封地只有一城,而朝廷又对大多藩王多加限制,所以人马也不多。
而这场斗争,最终也许会演变成战争,自然是有人马,才能有胜算。
……
就在城外大营众人表意筹谋之际,在大越皇宫里也另有一番筹谋。
唯有不同的是那边是悲壮慷慨,而这边却是得意洋洋——
“太后答应了?”蓝妃笑着问儿子。
“当然,母妃还不知道,其实太后不就这么个人吗?再说崔太妃那事之后,那太后自然已经恨死了这欧阳智母子,再加上儿臣这张不烂之舌,自然是对儿臣登基之事鼎力支持,另外最后还反复让儿臣保证一定要将这欧阳智千刀万剐呢。”欧阳健则笑着回母亲道。
“那就好那就好。”蓝妃又笑道,然后又问儿子,“三日之后可安排好了?”
“放心,外公他们已经全部安排妥当,将一切障碍都处了,而那那石铁信更是致信给他兄长——直隶总督石铁成,让他带兵过来,保证万无一失,相信此番欧阳智那厮来了,定能斩草除根,彻底肃清。”
“是吗?那太好了。”
“当然是了,外公和水清定下的这个故意疏漏一把、放那欧阳智等人进来,然后再来个瓮中捉鳖的妙计,一定将其一网打尽,哈哈。”接着欧阳智又狂笑道。
“不过……”那蓝妃听了却是立刻敛了笑,又面‘色’凝重起来,“还是再慎重一些,玄武派那些可都是高手呀。”
“母妃不用怕,他有玄武派,我们不是还有尤亮的苗疆,再加上这‘精’锐御林军,还能出什么差错不成?”见母亲忧心,那欧阳健立刻又道。
听了他这话,那蓝妃又点头笑了,然后又道,“对了,健儿,母妃让尚衣司的人帮你赶制了一件龙袍,已经做好了,你试试吧。”
听了这个,欧阳健自然高兴,然后母子俩个,一脸‘春’风的去试穿龙袍,提前找感觉了。
……
“王妃,已经很晚了,您先睡吧,我来看着小世子。”
灯光昏暗的营账里,史嬷嬷伸过手,就要将九姐儿身边‘床’上那正抓着一把木头匕首的小杨梓抱过来。
“不用了,还是你先去睡吧。”九姐儿却摇摇头,目光落在儿子身上。
明日正是五月二十四,正是那欧阳健准备登基的日子,料想这个夜一定有许多人睡不着。
而她还不足十个月的儿子似乎也感受到了大人们此刻的紧张心情,已经深夜了还不睡。
看九姐儿‘挺’坚决,那史嬷嬷也就先去睡了。
九姐儿则继续看着儿子。
拿着那匕首‘摸’索的小家伙,稚嫩的眉头微蹙着,专注而认真,那神情真像父亲。
其实又何止这神情像,这般喜欢这武器玩具,不也像吗?长大了应该也是个喜欢拿到‘弄’枪的吧?
可能是感受到母亲的目光,小家伙抬起头来,裂开只长了几颗牙齿的小嘴,对母亲笑笑,笑过之后,突然就拿起手中的匕首,对着身下的褥子做了个“刺”的动作。
九姐儿被孩子逗笑了。
欧阳睿总喜欢抱着他去前面看士兵‘操’练,所以这小家伙也学到了一些。
稍后她又举目,望眸光投向外面黑沉沉的夜‘色’,心头默默地道:杨国丰,看,你儿子多可爱,你一定要平安回来,一定要!
睡去的晚,自然也起晚了,等九姐儿起来,才发现大营里的男人们已经走了,杨皇后和孟老太妃在帐篷里下棋,而杨慧儿则在一边看着,三人均沉默着。
“四婶婶,和我去采蒲公英吧?”看她进来,杨慧儿则站起来,对她轻声道。
她点点头,杨慧儿便拉了她出来。
云映雪和小严氏在阳光下纳鞋底,云映雪一针一针的很是认真,小严氏也学着她的样子,难得的也沉静下来。
一边的巧香哄着‘女’儿和小杨明,正和巧环说着什么,有一搭无一搭的,看得出两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罗妈妈和青杏水湘伙同几个下人在厨房那边忙碌着,只听见“滋滋”的油炝锅的声音,却并不闻人语。
九姐儿不由暗暗一叹,为这份凝重。
也是啊,一旦失败,必定一番血雨腥风,众人都不知前面等待的将是什么命运。
“四婶婶,你说太子表叔他们会赢吗?”走上后山的小路时,九姐儿身边的杨慧儿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会赢,一定会的。”九姐儿很坚定的告诉她。
杨慧儿笑了,“你和鸿钧哥哥说的一样呢。”
鸿钧?
九姐儿一愣,但立刻反应过来,她口中的鸿钧是怀远世子张鸿钧。
张氏父子是昨日到的,带了不少人,但大部分都化妆成了商人和百姓,分拨来的,以此掩人耳目。
这张鸿钧确实不负传闻,相貌不凡,温润如‘玉’,让孟老太妃很是欢喜。
“我、我也是吃饭时才和鸿钧哥哥说了两句……”看九姐儿看她,杨慧儿禁不住立刻红了脸。
这小姑娘应该是怕她说她‘私’相授受吧,九姐儿见了,不由暗笑,不过不是已经‘私’相授受了。
“走吧,我们去挖些野菜,然后我教你做饺子,等到他们赢了帮他们庆功好不好?”随后九姐儿又道。
“嗯。”杨慧儿点头。
……
就在两人将美好愿望和希望寄托在挖野菜之上时,在大越皇宫里却有着另外一幅情景——
中和殿之上,文武百官分列两边,万般肃穆齐整,紧盯着上面由众人簇拥着缓缓走出的欧阳健。
看一眼正中那‘诱’人的华丽座位,欧阳健并没坐上去,然后坐到一侧事先摆好的另一把椅子上。
这虚伪而刻意的一招,立刻博得下面许多赞赏的目光。
“参见成王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众臣隆重跪拜行礼。
“各位大臣,快快请起。”欧阳健见了也谦和的起身,请众人起来。
“先皇龙驭宾天,万民不幸,但家不可无主,国不可无君,还请殿下能够担当社稷大任,带领吾等再建我大越辉煌。”
这时,一个文臣出列,再次隆重叩拜后,然后文绉绉又一脸凝重的道。
正是那礼部左‘侍’郎焦启,在奏请欧阳健即位。
至于为什么不是礼部尚书?
那礼部尚书当然不能来,群臣都知道,只因前两日在祭奠昭和帝的时候,那礼部尚书因为悲痛难抑,忽然摔到在地,这一摔竟然就摔断了髋骨,如今还躺在‘床’上,这会儿当然不能来,礼部的大小事宜如今都‘交’给了这礼部左‘侍’郎。
但那欧阳健却并没像以往那些即将即位的新帝一样,在奏请之后,马上准备即位,而是又锁着眉头、一脸诚惶诚恐的站起来,道,“小王也深知事急从权的道理,父皇不幸崩驾……”说到这句时,更是抬起袖袍,擦拭那瞬间红了的眼角,“为子为臣,应当传承重任,但小王实在才智疏发,恐怕难担此大任。”
但他话音刚落,下列中又有一个人站出,高声道,“殿下实在不该妄自菲薄,殿下文韬武略,才智出众,这一点众所周知,另外殿下孝心一片,感天动地,这更是我等看在眼中记在心中之事,如果我大越能的殿下这样之主,实乃我大越万民之福,相信先皇在天之灵也会得以告慰。”
正是位居国公之次的太尉高克勤,蓝太师蓝威庭的‘门’人!
“是啊是啊……”他这一声之后,立刻又有许多大臣出列,纷纷七嘴八舌的附和。
到此,欧阳健自然觉得做足了功夫,火候到了,于是便装出一副无奈神情的点点头,“既如此,那小王也勉为其难!”说到这里,忽然又叹息一声,低声幽幽道,“其实也怪小王那太子皇兄,父皇驾崩之后,也不幸无缘无故去了,才使得小王这番为难。”
台下一些不明情况的群臣听了,自然微微抬眸,‘露’出一脸好奇神情。
但偏偏欧阳健却一句也不再多说,又是一番叹息,一边叹息着,目光一边微微扫过大殿两侧。
早早就有人向他报过,欧阳智兄弟已经进宫来,就‘混’在那些‘侍’卫之中。
还真沉得住气,这会儿还不跳出来,他都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升座了。
不过他自有办法,于是他装作无意的看向下面那吏部尚书常思明。
那常思明见了,会意一笑,转瞬出列,不过脸上却已经满是义愤填膺,“殿下,您也太过仁慈了,那太子殿下和杨皇后母子因为一己‘私’怨,竟然勾结大臣和江湖邪教谋害皇上,更是在事发之后凭借那邪教出逃,如今罪名已是确凿,你又何苦还为他们隐瞒,‘弄’得群臣‘蒙’在鼓里,到以为您有心这皇位。”
群臣听罢,自然惊讶恍然。
“常大人,口下留情,再不好,也是父皇一向倚重的儿子,更曾是这一国储君!”欧阳健立刻气愤的样子喝斥他。
“储君怎么?这般良心泯灭,道德沦丧的事就不能说了吗……”那常思明竟然还梗着脖子装腔作势的与他争辩。
“常思明,昧着良心胡说八道,没觉得你这般作为更是良心泯灭道德沦丧吗?”这时,忽然一个声音自大殿一边响起。
“啊……”群臣纷纷向那声源看去,众‘侍’卫立刻纷纷武器出鞘,对准一个同样‘侍’卫打扮、不过这会儿正怒目看向常思明与台阶上的欧阳健的年轻男子。
身材颀长,面孔俊美,一双‘精’致上挑的桃‘花’眼中满是不羁,正是欧阳睿!
终于忍不住了。
欧阳健心头暗笑,但面上却立刻装出一副惊讶样子,对那众‘侍’卫挥挥手,“放下武器!”然后又起身喜悦的道,“四皇兄,怎么是你?”
苗疆之人当然已经探得这欧阳睿未死,他本来想再劫杀他一次,但无奈那江东王竟然以姻亲的关系借了信亲王留在封地边境的兵保护他,而那康王也去了海上见信亲王,他怕在登基之前与那信亲王对上,会影响登基,所以暂时放过他。
不过……呵呵,欧阳睿,今日一样是你的死期。
欧阳睿将头上那‘侍’卫头帽随手挥到一边,然后一脸冷笑的慢慢走进,随着那‘侍’卫手中刀戟的格挡慢慢落下,欧阳睿的声音也掷地有声的响起,“为什么不能是我?看着我没死,很惊讶吗?”
“四皇兄这是哪里话?小弟的意思是你为长,即使太子皇兄大逆不道,不能再做这个位置,但也轮不到小弟,这位置应该你来做。”那欧阳健立刻又装出一脸诚挚的样子。
“是吗?”欧阳睿在台阶下站定,‘精’致的‘唇’角勾起,“那你还在上面罗嗦什么,滚下来吧。”
欧阳健一愣,然后禁不住暗暗握拳。
欧阳睿这‘混’蛋,还真是无耻的闹手,这般不按常理出牌。
但话一出,自然不能食言,于是下跨一步,作势下来,不过目光却是快速的又瞥了一眼那常思明。
“殿下,不可!”那常思明立刻会意,赶紧上前一步,然后看欧阳睿一眼,“太子与瑜王是同胞兄弟,如今皇后娘娘都参与了谋害皇上之事,难保这瑜王就未参与其中,未防这天下落入‘奸’佞只手,还请殿下三思呀。”
“是啊,三思呀。”蓝太师授意过的那帮臣子更是赶紧附和,纷纷跪倒。
欧阳健当即借机停住脚步。
“常思明,你这张该生疮该烂舌的破嘴,你凭什么说皇兄谋害了父皇?难道你见了?那我且问你,皇兄下的是什么毒?可让太医验过了没有?又可让刑部刑审了皇兄?”
欧阳睿看这欧阳健一眼,冷笑一声后,则转向那常思明,一边语气锐利的质问,一边慢慢‘逼’近他。
这常思明则被吓得步步后退,嘴上更是支支吾吾。
“四皇兄,这些你不比问常大人,为了皇家颜面,我并未向朝中公布这事,不过皇兄谋害父皇一事的确是千真万确,这个……不只有人证,而且皇兄已经承认了。”
这样说可谓一举两得:一是可以在群臣面前造声势,显得理直气壮;二是那欧阳智已经来了,也该出来了吧。
“欧阳健,难道在这大殿之上,你还想像在父皇灵堂里一样指鹿为马,信口雌黄吗?”
果然,他这一声之后,另一边又有一个声音响起。
面‘色’清瘦温雅,但此刻却脸‘色’持重,目光如炬,不正是那欧阳智吗?
“欧阳智,”欧阳健立刻装出一副忍无可忍的凛然模样,“谋害父皇,累及苍生,没想到今日你竟然还敢回到这里?是可忍孰不忍,我又岂能容你,来人,将这大逆不道之人给我拿下!”
那些‘侍’卫立刻纷纷上前。
“怎么,欧阳健,众人面前,连一句话也不敢让我说吗?”欧阳智丝毫不惧那剑戟,面‘色’泰然。
“住手!”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欧阳健暗笑,然后挥手止住那些‘侍’卫,故作宽厚姿态,“我当然给你说的机会,你想说什么,说吧——”
“知道这是什么吗?”
欧阳健这般举动,让欧阳智心头忧虑,不知这厮又整出了些什么‘花’招,竟然给他说话机会,但却还是义无反顾的上前,将手中准备好的东西高擎起。
他没退路!
“什么?”众人一愣,欧阳健也一愣。
“是一封书信,是一个署名为‘欧阳健’的人写给西‘蒙’国六皇子、如今西‘蒙’国代国主呼延卜的信,上面那‘欧阳健’让那呼延卜帮他刺杀太子,图谋天下,还说好处无限。”
既然决定走这一趟,当然他就是有备而来!
众臣听了都禁不住一惊,那欧阳健也禁不住微微变‘色’。
想不到这封信竟然在欧阳智手里。
但很快他又觉得不对,欧阳智之前一直在禁足,那日又是仓皇逃走,不可能拿了什么信。
“欧阳智,你谋害父皇,如今又反污蔑与我,怎么就如此执‘迷’不悟?”很快他就又装出一副无辜样子。
“污蔑你?”欧阳智将那信展开,冷笑着读了两句,然后又将给近前的大臣看,“那看看是谁的笔迹吧?”
他自然也是有心人,一次看父皇看过一封信后脸‘色’愤然,就留了心眼,后来终于得了机会看了这封信,没想到却是呼延卜将他与欧阳健勾结的新给了父皇。
父皇并没追究,但他却并没放过,他凭借超人的记忆力将这信默下,以便将来有一日对付这欧阳健用得上。
至于笔迹,自小一起长大,禀赋超群的他当然能模仿这欧阳健的笔记。
即使扳不倒他,他也不会让他坐稳这君主,他已经想过,今日这罪名如果真搪不开,又等不来助力,就想方设法与这欧阳健同归于尽,到时让四弟继承这皇位。
不管如何,他绝对不能让这欧阳健得逞!
他暗暗捏了捏‘胸’口处的黑‘色’炸‘药’,这还是得了权仲白的启示。
这是他的责任!
“不只这个,我还得过一个消息,有人在狮子楼宴请呼延卜,收授他两箱子黄金,而御林军统领石铁信城南建的那宅子,就是由这笔黄金而建。”就在众人惊异的纷纷看向欧阳健之时,欧阳睿又笑着开口。
这是真的,一早这石铁信就在和欧阳健勾结。
“啊?”群臣更是惊讶。
这石铁信如今可是鼎力支撑这成王,难道这谋逆之罪其实是成王吗?
“我这里还有封信,是一个叫‘欧阳健’的人最近写给苗疆教主的信,让他尽快搜寻一种使人迅速致死、无‘色’无味的毒‘药’,还反复‘交’代要慎重,不然就有可能死无葬身之地,各位想不想看看?”
这当然是假话,假的不能再假,也是他杜撰模仿的。
他能无中生有,颠倒黑白,为什么他不能呢?
群臣更加惊讶了。
“一派胡言!”欧阳健则是大怒。
这欧阳智还真是急了的兔子,‘乱’咬人呢。
不过他又岂能怕他,他还有一个重磅证人未出场。
“我这就让你看看真正的事实,让众臣看看你更龌龊无耻的一面。”他自然不再给他时间,这般诋毁他,在这假作真真作假的事实面前对他一点也不利,“请太后祖母的驾!”
一语宣完,这欧阳健先看群臣一眼,然后又对欧阳智兄弟得意而‘阴’沉的冷笑。
欧阳智看一眼这欧阳健,然后看向欧阳睿。
情知这番必然是要坐实他的罪名,他却无奈,最终也只能狠下心腆下脸承受那污蔑诽谤,然后思索该如何靠近这欧阳健,然后抱住他一起死。
感受到兄长紧张又复杂的目光,这欧阳睿禁不住眉头微蹙。
这太后除了这欧阳健,他们这帮兄妹谁也不喜欢,连那千方百计讨好他的静宁静云这两位公主都不喜欢,当然也不喜欢他们兄弟,相信这番来准没好事。
该如何才能反败为胜,彻底洗清兄长身上的罪名呢?
如果要是丰表兄这会儿出招就好了,丰表兄没事,还用特殊方式传信给他们,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出手……
但不知是不是上天听到了他的呼唤,他好像看到了……丰表兄。
真是呢……虽然他化了一脸‘乱’七八糟的状,还穿了宫‘女’的衣服,佝着身子,垂着头,扭着腰还迈着小碎步,走在那太后身边。
但他们俩可是从婴孩时会爬开始就一起长大的,他就是化成灰他也认识。
哈哈……
堂堂的威远王爷扮宫‘女’,这要被揭破了该多好玩。
不过实心说,这丰表兄扮起‘女’人来,还‘挺’俊俏妩媚吗,只可惜他……不好男风。
欧阳睿很想很想笑,为了避免笑出声,他赶紧踢了身边那常思明一脚,丝毫不惧那群臣蹙眉看过来的目光。
“太后祖母,您快请坐!”欧阳健赶紧上前,扶了崔太后坐下,然后率先给她行礼。
群臣也赶紧给崔太后行礼。
欧阳睿也跟着群臣跪下,但欧阳智却呆呆的没动。
正好!欧阳健见了冷笑,然后看向那面对群臣很是拘谨的崔太后,“太后祖母,请您过来实在是不得已,‘奸’人不除,相信您和孙子心情一样愤懑痛苦,此刻能不能请您告诉孙儿和众臣,谁是谋害了父皇的人?”
听提到儿子,崔太后禁不住又是泪眼婆娑,哽咽起来。
一边高个的宫‘女’赶紧递了帕子给她,她擦了擦才止了哭,然后看向群臣,“各位爱卿,其实这都怨哀家,纵宠那太妃崔容容,以致酿成今日之祸,不过好在上天有眼,让哀家有机会揭举那与这崔容容勾搭成‘奸’、人‘性’沦丧的谋逆之臣……”
她真的很想给侄‘女’留下面子,给崔家留些面子,给自己留下面子。
但杨国丰告诉她,要是这样做的话,那对儿子不公平。
是啊,确实啊,不是因为信任她这个母亲,一向谨慎的儿子又怎么会被人暗算,不得善终。
如果这‘奸’贼不是想讨好自己,又怎么会勾上侄‘女’。
怪她呀!
所以她如今就义无反顾的要揭破这一切,相信她这般做,儿子在天上也会安息的。
她一边哭,一边说,自然感染力极强,群臣都一脸愤慨,多受过昭和帝恩惠的更是落下泪来。
“太后,快告诉我等这该千刀万剐、禽兽不如的人是谁?让我等为皇上报仇。”那常思明被踢了一脚后,悄无声息的移到另一边,这会儿自然有得了说话的机会。
哼,要尽快除了这欧阳智,还有这欧阳睿。
看一眼煽风点火的大舅子,欧阳健满意的暗点头,然后一脸高傲的等着那‘激’动人心的一刻,只不过——
“那个人就是这欧阳健!”忽然一只手,颤巍巍的指过来。
欧阳健禁不住瞬间呆了,看向太后。
这是哪里‘弄’错了吗,还是这太后失常了?
“是他,以后位‘诱’‘惑’那崔太妃,借了哀家那碗红豆汤,毒害了皇上,又在灵堂上指鹿为马,嫁祸给太子,还将皇后‘逼’出宫去,怕事情败‘露’,更是杀了那崔太妃灭口,又如今又蛊‘惑’哀家,准备将太子置于死地……”太后站起来,大声的指正这欧阳健,苍老的眸子里更是落泪纷纷。
儿子呀,你真是错爱了这狼子野心、凶残毒辣的禽兽。
其实又何止儿子,自己不也是吗?宠信这‘奸’佞禽兽,导致酿成大祸……
这时欧阳健已经反应过来,“太后,看来你是因为悲痛疯了。”上前一步,就要制止那太后。
却没想到,一边忽然有一只手伸出,一把隔开他的手。
正是太后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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