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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 浮沉录(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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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风阵阵,窗前几竿翠竹幽幽,叶子不住的摩擦着,发出了沙沙的响声。都手竹露荷风,乃人间至清至爽的境地,可面对着这幽竹,骆相宜的一颗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

    “你还在做梦想要嫁进侯府做少奶奶?也不撒泡尿照着自己的模样!”骆夫人的话仿佛依旧在耳边响起:“要不是多花些银子到庙里请和尚给你改命试试看,或者还能将你的命改好一些,说不定能进侯府做姨娘呢。哟哟哟,我倒是忘了,容家祖训是男儿四十无子方能纳妾,等到那个时候,你人老珠黄,就是贴上去做姨娘也没有人会要你。”

    骆相宜手里紧紧的握着那水晶玳瑁簪子,微微用力,尖锐的那头几乎要扎到她手掌里去,刺痛的感觉让她的心一点点的沉了下去。眼睛瞧着那晶莹透亮的簪子,她的眼泪默默的流了下来,没有想到事情忽然发生了转折,本来自己还在欢天喜地的想着能嫁给嘉懋做他的妻子,可没想到相看以后便没了消息。

    她曾经每日起来都精心的梳妆打扮,就是想让媒人上门提亲的时候能见着她精致的容颜夸个好字,说她与长宁侯府大少爷是天生一对。可每日里精心梳妆,每日里都是带着失望入睡,日头东边升起西边落下,反反复复不知轮回了多少次,她最终绝望了,知道自己没有被看上,容家没有遣媒人过来提亲。

    继母本来那日便不想带她去杨府相看,还是父亲想着能巴结上长宁侯府是一件不错的事情,这才第一次与继母争吵,坚定的站在了她的这一边。为了不让自己被看上,继母费尽苦心,给她在成衣铺子里买了件衣裳,美名其曰是给她添置新衣,其实还不是想将自己往丑里打扮?

    她的计谋果然成功了,容大奶奶没有看上自己。骆相宜有一种绝望的悲伤,她回想起走廊上的那一幕,站在自己面前的嘉懋温文尔雅,穿着一袭雨过天青色的织锦袍子,他的笑容是那般干净清澈,就如三月里的春风一般,将她心中的雾霾全部吹散。

    “嘉懋,嘉懋……”骆相宜握着那支簪子,眼泪汪汪的坐在桌子前边,四年过去了,容家已经搬去了京城,自己却还窝在广陵,他与她的距离越来越远。

    这四年里,继母不遗余力的在外边散布着她相看失败的这档子事情,每次有人提起她的亲事时,继母总会故意苦着一张脸:“我也不知道当年容家怎么就看不上我们家相宜,其实她人真是顶顶好的,不知道是哪些地方不合意。”

    这听话的人琢磨着骆夫人的意思,这骆相宜肯定是有哪些地方有缺陷,要不是为何没有被相看上?难怪素日里的游园会上都不怎么见着这位骆家大小姐,定然是有些什么问题的。三人成虎,流言蜚语的速度远远比人想象中的要快,还只半年,都不用骆夫人用苦恼的表情来替骆相宜宣传,广陵城里人尽皆知骆家大小姐身子有问题。

    去年骆相钰的亲事便订了下来,可骆相宜的亲事却一直没有着落,这四年平平淡淡的过来,没有人家登门向骆大小姐求亲:“妹妹都订了亲事,这做姐姐的却还无人问津,不消说定然是个不好的!”

    方才骆夫人遣了个婆子将骆相宜喊了过去,笑嘻嘻的朝她招了招手:“相宜,这有件天大的喜事要告诉你!”

    骆相宜见着骆夫人那眉开眼笑的模样,心中一愣,若真是有什么喜事,她还会这般高兴不成?她最高兴的就是瞧见自己倒霉,最不喜欢的便是自己踩在她生的儿子女儿头上。上回去杨府相看,一路上她的脸拉得比马脸还长,直到过了三个月不见有媒人上门,她才重新露出了笑脸。

    “请问母亲,有什么喜事这般高兴?”骆相宜行了一礼,在旁边的座位上坐了下来,正好对上了骆相钰的眼睛,她正在嘲弄般的看着骆相宜,唇边有一个大大的笑容。

    “大姐,这可真是喜事,你的亲事总算定下来了!”骆相钰声音清脆,笑吟吟的看着骆相宜:“听说是个满腹诗书的生员呢!”

    骆相宜似乎挨了一棍子,脑门那里隐隐作痛,她的亲事定了下来?这突然而来的消息让她有些不知所措,眼前忽然又出现了那个人影来,他在朝自己笑,笑得十分温和,可此时她却没有一点遐想的绮念。

    这几年里无人问津,骆相宜既高兴又悲伤,她心底里有着嘉懋,固执的排斥着旁人,所以不愿意有人上门提亲。可是自己在广陵名声被毁,连骆相钰的亲事都订下了,骆相宜想着又很伤心,她也想有个人骑着高头大马来迎娶她,可以向旁人证明她是被污蔑的。

    骆夫人究竟把她许配给了谁?满腹诗书的生员?骆相宜疑惑的看了看骆夫人,就听她缓缓说道:“那人姓李,住在庙前街,乃是一个生员,大家都说他满腹经纶,到时候定有大出息呢。”

    骆夫人笑得舒心,这位姓李的生员还是十多岁上头便父母双亡,没有半点家底儿做帮衬,只空有一个生员的身份,而且年纪已经快三十了,因着生性迂腐又没有什么家底,所以一直没有人愿意嫁他。

    自己可是访了许久才给骆相宜访到了这门合适的亲事,贩夫走卒当然是不行,若是骆家的大小姐许了这样的亲事,人家都会千夫所指的在她背后骂自己,恶毒的继母,不想前头主母生下的孩子好过。现儿这门亲事从身份上来说是极稳妥的,好歹也是个读书人,至于他家境清贫,性格迂腐年纪又大,这些都不是问题,骆大小姐自己不也有问题吗?

    骆相宜听着骆夫人这般介绍自己未来的夫婿,越发生了疑心,若真是门好亲事,骆夫人如此高兴?“请问母亲,他今年多大年纪,家中还有些什么人?”

    “年纪嘛……”骆夫人看了骆相宜一眼,似笑非笑:“今年秋整好三十。家中父母双亡,你嫁过去便能主理中馈,做一家主母了。”

    骆相宜听了脸色一变,果然是没有什么好亲事落到她身上,这哪里是门合适的亲事?分明就是将她往那水深火热处推!瞧着骆夫人笑微微的脸,骆相宜气不打一处来,猛的站了起来道:“我不愿意!”

    “你不愿意?”骆夫人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了起来:“你还能寻到什么亲事?是不是还还在做梦想要嫁进侯府做少奶奶?也不撒泡尿照着自己的模样!”骆夫人的嘴角讥讽的撇了一撇:“要不是你多花些银子到庙里请和尚给你改命试试看,或者还能将你的命改好一些,说不定能进侯府做姨娘呢。哟哟哟,我倒是忘了,容家祖训是男儿四十无子方能纳妾,等到那个时候,你人老珠黄,就是贴上去做姨娘也没有人会要你。”

    骆相宜死死的盯住骆夫人的脸,胸口起伏不定,心中实在难受,她那美好的感情被骆夫人糟蹋得一无是处,这让她几乎要发狂。

    “我劝你还是嫁人实在,若是这样合适的亲事都不愿意,那你究竟还想要什么样的亲事呢?”郑夫人冷冰冰的看着她:“日子已经定了下来,就在七月十五,那李秀才说了,他八月初九要参加秋闱,所以这亲事要早些办,看能不能给他带来些喜气。”

    骆夫人脸色浮现出一丝讥讽的笑容,这李秀才对自己的学识可是十分自得,但她去学堂打听过,学堂里边的人都说他那样的水平,即算是念一辈子书都不可能出头。得了这话骆夫人才放心,找了个媒人过来让她上门去说亲事。

    李秀才没想到坐在家里良缘天降,欢喜得手舞足蹈:“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老天爷诚不欺我!”当即便应允了下来,本来要三媒六聘,现儿是女方前去说亲,于是这些礼节都省下了,直接选了七月十五做大喜之日。

    “咱们骆家可没有悔亲的事,你不想嫁也得嫁!”骆夫人见骆相宜盯着自己不放,恶狠狠的朝她呵斥了一句:“就只两个月的光景让你准备出阁的事儿,你便快些去绣嫁妆罢!”

    趴在桌子上边哭了一场,骆相宜的贴身丫鬟和妈妈都叹着气来劝她:“姑娘,如今之计也只能嫁了,若是不嫁,还不知道夫人会用什么手腕儿对付你,再说嫁人总比呆在这府里头要好,没见夫人跟乌眼鸡儿一样,只想啄烂你的肉一般。”

    骆相宜一愣,接过丫鬟娇红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眼睛,心中也打起了小九九,嘉懋去年边已经成亲了,自己这辈子是不可能再与他有交集了,他只能藏在自己心底深处,偶尔想一想便已经很知足。若是自己不答应这门亲事,还不知道骆夫人会给她再寻一门怎样的亲事呢,好歹这人是个生员,若是今年秋闱得中,自己也就称了举人娘子,说不定夫婿争气,还能中进士呢。

    想到此处,骆相宜止住了哭声,望着娇红与刘妈妈点了点头:“我嫁。”

    两个月过得飞快,骆相宜在家里绣了几双鞋面儿,她以前没有怎么学过女红,鞋面十分难绣,针在鞋面上扎来扎去,将她的手指刺出好几个洞来。这个时候她便非常庆幸那李秀才家中无父无母,也没什么亲戚,自己只需要绣几双鞋面就够。

    嫁衣是在铺子里买的现成货色,刺绣很普通,一瞧便知道不是珍珑坊买的,骆相宜心里虽然十分不欢喜,可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忍气吞声的接了过来,还要对着骆夫人那得意洋洋的脸说多谢母亲费心。

    嫁妆不多,但也装了四十八台,只不过嫁妆挑子上的东西装得很松散,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继母还不是给自己孩子打算?这嫁妆若是实打实的装,不过二十多台顶了天!”

    骆老爷出嫁前塞了几张银票给她:“你娘死得早,也没给你留什么东西下来,这些是我替她给你的压箱钱。”

    含泪接到手里朝骆老爷行了一礼,等他走后赶紧去看那几张银票,加在一处统共一千两银子。骆相宜捏着银票坐在那里,呆呆的望着窗户外头,原以为父亲还能给一大笔钱,骆家虽然说不如当年的盛况,但是女儿的压箱钱怎么着也该上万两银子,可拿到手里的银票与自己的期望相去甚远,骆相宜扑到床上又呜呜咽咽的哭了一回。

    “姑娘。”刘妈妈为难的走过来劝解:“怎么着有总比没有好,老爷心里还惦记着你,这便是好事,以后回了娘家还有个能说话的人!”

    “回娘家?”骆相宜坐直了身子,愤愤的啐了一口:“我这辈子再也不要回来了!”

    刘妈妈大惊失色,拉住骆相宜的衣袖小声道:“姑娘,你这话可别让人听见了!一个女人总要有个娘家帮衬着,以后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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