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汪承瑾倒是尽职尽责的做好他好女婿的本分。
上午应苏立沛的要求去了s市几个标志性的繁华路段以及s市的海港。
苏立沛感慨,“30年前这里只是一个工业镇,那个时候我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科员,有幸跟着领导来这里考察。而今这里早已找不到当初的影子。”
汪承瑾笑着说,“爸,反正您现在也退休了,不如迁居到这里来居住。您不是想看到澜澜吗?这样你就可以经常看到了。”
苏澜没吭声,心里倒是直骂汪承瑾多事。
此时他们正站在海港处。
苏立沛扫了一眼迎着风漫不经心的看着远处的苏澜,笑得爽朗,“我还是喜欢老北京城,我已经在那里生活了将近一辈子,也不想挪窝。不像你们年轻人在哪里扎根都行。而且桐桐才刚上大一,我们也不想两地奔波。以后啊,我也想落叶归根!”
汪承瑾说,“也好,那我们以后多来看看您老人家。”
“嗯。”苏立沛也不知道自己的以后还有多长。
汪承瑾抬起手看腕表,“我们去附近一家海鲜楼用餐?”他是在征询苏立沛的意见。
“随便吃什么都行,我也没什么特别爱吃的,不过桐桐倒是很喜欢!”一旁的甘萍很快接过去。
吃完午餐苏立沛有些乏,汪承瑾就带着几个人回去。
下午汪承瑾陪着苏立沛下昨天就约好了的象棋。
苏澜和甘萍就只好在旁边静静的观战。除此以外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苏澜是不想和甘萍面对面的独处。
甘萍好像也是。自从昨天在机场对苏澜主动示好遭到不咸不淡的冷遇后她也自觉的不去招惹苏澜。
苏澜可以不恨苏立沛,但是她做不到原谅一个入侵者。尽管甘萍也没多大的过错。
以前就听自己的妈妈说过苏立沛棋艺惊人。苏澜幼时也去学过一点,不过是皮毛而已。
两个男人的对弈她看得仔细。看起来两个人的胜负均等、平分秋色。苏澜还是看出汪承瑾有几处明显的让棋。
他是一个心思缜密的男人,怎么会让自己犯如此明显的错误。
而苏立沛也没有妈妈说的那样厉害,兴许是疾病缠身精力不济,他好几次频频护扶额。最后也只是笑着说,“人老了,脑子也不好使,承瑾你看你让我好几步棋我还是赢不了你。”
汪承瑾落下一枚,又细心的为苏立沛添了一些热茶,“爸,您的棋艺相当不错,如果你在年轻20岁恐怕我不是您的对手。”
苏澜皱皱眉,心里道:这真是个掐媚的家伙!
念头刚起,汪承瑾好像是为了印证她的想法似的,忽的开口,“爸,这一副象棋倒是不错,早听澜澜说您酷爱收藏象棋,这棋就送给您吧!”
苏立沛拿起手上的棋子到眼前细细端详,是不错,通体莹亮,“这棋恐怕不便宜吧!我还是不夺人所好。”
“只不过是普通的玉石而已,也不是很金贵,只是再好的物件落在我手里也只是糟蹋了它。还不如给它寻个好主,您就甭推辞。”
苏澜知道自己不说话不行,反正这人爱显摆。清清嗓子,“爸,您就收下吧!反正他也不经常下棋的。”她本来想说他根本不在乎那点小钱,最后还是觉得语气太冲就改了口。
什么“不金贵”。这东西可是他前年去缅甸特地花大价钱赌的两块石头之一。切开都是好水色,一块用来做了玉雕。一块就做了面前桌子上的这副象棋。
这天晚上,苏立沛对着正在餐厅帮柳姨收拾碗筷的苏澜说,“澜澜跟爸爸去院子里走走。”他苍老的声音带着恳切的味道。
苏澜见横竖躲不过,只好跟着他出去。
这两天苏立沛偶尔看着她失神,苏澜的目光迎向他的时候,他又欲言又止的样子。苏澜就想着他来这里不是白白的来玩两天,肯定有话对她说。
苏澜老早就想好了――过去的她不纠结。
外面已是黄昏,晚风中带着些许的凉意和沁人心脾的桂花香扑面而至。
苏澜拢拢披在身上的薄衫走在前面。身后是苏立沛还算沉稳步伐。
花园不大,不过区域明显,花坛、树林、池塘各据一角。小树林在车库的方向,那里种着月桂、玉兰、梅树等。
苏澜在桂花树下的椅子前停下来,这几张椅子每天都柳姨都会过来打扫,上面已经按季节铺上彩色的软垫。“爸爸,咱们坐下来谈。”
“好!”苏立沛坐下来。
院子里玉兰花状的景观灯已经点燃,灯光下苏立沛本来暗黄色的脸变得有些惨白,不禁让苏澜想到死亡的颜色。
她双手交握搁在圆几上,看着自己对面这个叫爸爸的人眉头纠结似在组织语言,她静静的开口,“爸,您还是先听我说完以后你再看看你还有必要说没!我的意思是说,你要说的什么我大概都知道的。”
苏立沛难过的点头,“你说吧!孩子,你叫我一声爸爸我都觉得愧疚。”
苏澜抬头,头上的月桂粉黄的小花成簇成簇的在夜风中摇曳,不时探出叶片,“爸爸,刚才您不是在和承瑾下棋吗?”
苏立沛不明白为何她会这么开头,还是点头答应一声,“嗯!”
“你有没有在落下棋子后,发现自己放错了地方,有悔棋的冲动?”苏澜问。
苏立沛摇头,“爸爸是上大学那会儿学的象棋,教我学象棋的那位老师就说过悔棋是大忌。”
苏澜像是满意的点点头,“所以有句话叫‘落棋无悔’,我想现在你应该知道我的意思……”
苏立沛大概猜到接下来她要说的话,“澜澜,人生怎么能和一盘棋局相提并论?”他明显有些激动,脸上浮现出不正常的青色,还有些气喘,“我做错的事,我都知道。我知道我在你面前来说后悔过去的话似乎有些可笑,可是如果我今天不说,恐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
苏澜抬手,“爸爸,您不要激动,你听我把话说完。”
苏立沛安静下来,不过苏澜仍然可以听到他浓重的鼻息,他眼底涌起的红潮让苏澜略低下头,“很多事情是后悔不来的。您的老师都说悔棋是大忌。您后悔你前几十年所做的事何尝不是给自己套上枷锁。何不让自己活得轻松些。……您想凡事没有绝对,一件事情也有它的负面影响,就像您今天说这个城市的变化。s市是经济腾飞,城市日异月新,这是不是表面?可是它的背后呢?是污染和贫富差距,甚至是歧视,还有堕落。”苏澜顿了一下像是想起什么难受的。院子里很安静,只听见风穿过树叶的沙沙声。
苏立沛只是看着她,并没有出言打断她。
好一会儿她才接着说下去,“二十几年前你离开我和妈妈,别人看到的是我们被抛弃的惨境,幼年时我曾经无比期望你能回头看我一眼,我努力学习让自己倔强长大。而妈妈呢?也很优秀。她年年被评优秀,连我都感到自豪。谁又能说清如果你没有离开我们,我和妈妈又到底是什么样子。或许我泡在父母溺爱的蜜糖里不思进取,性格乖戾。或许妈妈也教不出那么多的好学生。”
苏澜说到这里已经是眼角湿润,用力吸了吸鼻子,“所以爸爸,您可以继续按自己原定的轨迹走下去,不要回头看。人生也是一盘棋局。我相信你曾经打算放弃我和妈妈的时候,也曾经和自己的内心艰难对弈。甘姨和你也是在我出生前就已经在一起的吧!这些事我都知道。如果我和妈妈没有被你放弃,被放弃的就会是她。她只是要比我和妈妈要幸运一点。”
苏澜说得没错这场看似“重男轻女”婚变其实还有一个隐情。
当年苏立沛和同事一起去踏青,被一群人灌醉后醒来发现居然和甘萍躺在一张床上。后面的事情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再加上他的父母在李娜生下苏澜后,拿苏家无后来逼他,李娜那个时候心情也坏,成天哭哭啼啼的。他就干脆离开那里。
遥远的往事,以前苏立沛没有觉得难堪。自从知道自己得了重病将不久于人世后,再想起自己前半生种种,他就被心里的愧疚压得不堪重负。
如今和女儿相对,更是难过。这个孩子,自己没有尽半点父亲的责任,却是一个如此通透玲珑的孩子。“澜澜,你这是原谅爸爸了?”
苏澜抬起头看着自己的这个叫做“爸爸”的亲人正一副小心翼翼的等着她回答的样子,“爸爸,没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我根本就没有恨过您,妈妈说过:活着这个世界上还没学会爱就已经学会恨是一种悲哀!”
苏立沛声音几近哑然,“你妈妈是个好女人,可是我那时候不懂得珍惜……”
“爸,我说了不要往回看。妈妈也没有恨过你,她一直都是爱你的。她只是以为你会回头,所以最后难免有些……怨念。那不怪她,毕竟她所以的热情都献给了她的事业和一个不回头的男人。”
“……”苏立沛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苏澜转移话题,“在这儿多呆几天?”
苏立沛摇头。
苏澜只看得见一个米白的帽顶。
“我后天还要做化疗。”
苏澜沉吟半响,“下个月我有一个朋友结婚,到时候我回来看您!”
苏立沛抬起头来,眼露出欣慰,他还以为这一次是永别,“好!到时候别忘了给爸爸打电话,爸爸好来机场接你。”其实他话是这么说,心里却没有底,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还能支撑到什么时候。
苏澜起身,“爸,外面凉,我们进屋去。”她甚是随意的抖着发酸的腿,好等苏立沛走前面。
眼前的人的背已经微驮,想必是被疾病折磨的。
刚走到院子中央,苏立沛回过头来,若有所思的问,“我今天早上去外面散步,好像看见熟人了。他开着车就从旁边的那个院子里出来,还在你门口停了一下。”不仅仅是停了,他还看见他往里面张望。
苏澜不紧不慢的回答,“您说的是邱臻吧!他是住在旁边的。”
苏立沛脸上带着一丝狐疑,“你讲见过褚一航了?”
苏澜笑了笑,“哪有那么巧的事儿,他也在这边?再说了s市也不小。”
苏立沛似松了一口气,“澜澜如今你过得这么好,你也要如你刚才所说的那样――不要往后看。”
“嗯。”她几时想要回头看了?
甘萍见苏立沛推门进来,脸色青白。
她赶紧走上前去,利落的关上卧室门。扶着苏立沛在床边坐下来。
此时的苏立沛哪里还有白天的精神劲,这会仿佛被抽空了似的。大部分重量倚在甘萍身上。
甘萍皱皱眉,语气有些不悦,“非要跟身体过不去,真是越老越执拗。”
苏立沛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我还能有多少时日,只不过想在闭上眼睛前了却心愿罢了。”
甘萍执过他枯瘦的手在掌心摩挲,“那原谅我们了?”
苏立沛只是点点头,其实他也说不好。只是孩子说她没有恨过。
屋子里静下来,只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甘萍爱了这个男人20几年,从第一次见到苏立沛就有飞蛾扑火的决绝。只是她有幸拥有了他,而另一个女人成了那只飞蛾。
“不该说的,你没说吧!”她还是有些不放心。苏澜虽然不待见她,她也不是很待见苏澜。为了这个男人她忍了。
苏立沛像是睡着了,半天才艰涩的吐出两个字,“没有!”有些事是要一并把它带进黄土的,不说出来才好。
“我就怕你会忍不住说了!”甘萍轻轻地说。“要瞒过去就一直瞒着吧!我看她现在不错。褚家那边是火坑。”当年褚一航的父母的坚决她是见识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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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一开始计划那样,苏澜和汪承瑾把苏立沛一家送上飞机变各自调整好姿态,回到既定的轨迹。
苏澜扶着车门看见汪承瑾上了另外一辆刚驶进停车场的车,只留下一个欣长的冷漠背影。
她不得不狠狠的拍上刚拉开的副驾驶门,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室狠狠的想汪承瑾这家伙倒不是半点都不含糊。这不是他心爱的座驾,也舍得让给她?她刚才走在他前面怎么就没有潇洒的直接走到马路边拦出租车离开,留一个洒脱的背影给他能?
非得要他先给自己摆上一道才看清他。
明明对他已经没有半点期待,还是忍不住心生悲戚。事到如今,他和别的女人是绯闻四处,而他身边的朋友、下属看她也是眼带深意。
她知道那些人是带着怜悯的眼神,简直活脱脱的无视她仅剩无几的尊严。在他们眼中她只是一个随时都可能去掉“汪太太”头衔的失宠妻子。
她想就这样吧!没有爱情的婚姻。可她还有一个孩子,谁的一生能够做到尽善尽美,何况还是这个浮华的变幻的人世间。“坚如磐石”只停留在现代文明以前,这个社会石头化作粉末已经不是稀奇事儿。
接下来生活还会教会苏澜什么是出乎意料和措手不及。
s市的一家小报一直只写明星商贾大腕的报纸这一天也开始写她这条吸附在汪承瑾这条大鱼身上的一尾毫不起眼的小鱼。
那篇报道的配图是两张。
一张是她的。正好是那天她从机场出来她站在车边遥望汪承瑾背影的侧影。她的手正搭在副驾驶的门上,半个完美的侧脸却印着无可解说的愁苦。
另外一只图片上也有汪承瑾,不过主角却是那个春风得意的姚静妮。
报纸上是这样写的,不管她跟汪承瑾是为了炒作还是真的带有几分真情,都算是成功的。
图片上的两个人相携的从某个夜店出来,暗黄的街灯衬托下是两个相视含情的人。无一处不温馨完美。也难怪这篇报道作出的最后总结就是汪承瑾会换掉“汪夫人”的概率相当高。
苏澜放下报纸,难以形容自己的心情,有一点可以肯定她很厌恶被别人打搅到了!
她并不在乎别人说她是一个过气的“汪太太”。只是那段关于她身世的描写让她入骨梗喉,心底泛痛。
现在这些记者为了赚足噱头,不在乎把你的祖宗三代都给挖出来。
关于身世那段,文字不多,也没有挖几代。而是刚好直戳她最痛的地方。毫不隐晦的说苏澜和她的妈妈一样遭到了男人的嫌弃,说她是一个毫无背景的孤女如何担得上“汪太太”的名分。
柳姨端上一份早餐,见苏澜默不作声僵着身子,她扫到报纸的画面就明了,有些心疼。
“澜澜还是多为孩子想想。”她提醒。不动神色的拿起报纸和纸袋,一走到厨房就把报纸撕个粉碎,一边撕扯一边骂姚静妮姚狐狸。
今早她在厨房准备早餐就听到门铃声,她赶紧擦把手去开门。大门外站在安保人员。他把一份牛皮信封递给她,说是苏澜的。
她接过来也没多想,直接拿回屋子里搁在餐桌上,转进厨房看锅子里的。只是没想到对方是不怀好意的挑衅。
苏澜已经很久不碰电视报纸之类的东西,有人偏偏不放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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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臻有些气结的拿着报纸站在褚一航的办公室。
褚一航放下电话瞟向一脸怒气手里攥住报纸的人,“什么时候对娱乐八卦有兴趣?还有你这脸色可不太好看,是冲我的?”
邱臻狠狠的摔下报纸,“就是冲你来的。你好好看看吧!你能让她不伤心吗?”
褚一航一眼就看到报纸上那个瘦削失落的女人。是他大意了!在汪承瑾多次荣登八卦的同时怎么就没有想到有天记者也会将镜头对准她。如果早想到这一层就不会出这样的事情。
竭力保持平静,“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邱臻显然不放心,“我那么放心的等你去爱护她,你哪一次没有出半点差池?我不希望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几年前……”
褚一航摔掉报纸,怒气冲喉而出,“邱臻你根本没资格和我说这样的话。她本来就是我的人,你没有资格指手画脚的。”
邱臻没有想到自己被反将一军。是的,他邱臻没有资格!不过他还是一个不轻易认输的主,“我是没有资格,那你又是怎么用你的资格的。早知道是这样我当年就不应该畏畏缩缩的去国外,我就该在你不要她的时候,把她抢到手!我的爱不会比你差半分半毫!”
邱臻吼得双颊涨红,一双眼睛带着怨气的看着褚一航。
褚一航也站了起来,“邱臻你这个时候能去抢?还是我能去抢?你有多了解她?她的脾气是个什么样子?”他又颓然的坐下来,“她有了孩子,如果我做的太明显她会恨我的。你先出去,我知道该怎样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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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雅旅行回来兴致勃勃的约苏澜出来吃饭,苏澜来到约定地点找到了这家叫“半夏”的餐厅。
进去时,卓雅正坐在靠窗的位置朝苏澜招手。
在苏澜看来卓雅这一次似乎有什么地方不一样。苏澜也说不出为什么,她只是觉得卓雅的笑今天特别明艳动人,不似往日那样虚浮。
落座点好餐,苏澜就看着卓雅容光焕发的脸,“你最近遇到什么好事,出去半个来月整个人就不一样了。”
卓雅摸摸自己的脸,眼露羞涩,“我看上去有那么明显?”
“嗯。”
她眼露羞涩,“你的眼睛够毒的哈!这也被你瞧出来了!”
“不是我眼睛毒是你自己藏不住事儿,这什么都写在脸上。明明白白的喜事啊!”苏澜调侃。
卓雅双手覆上脸火辣辣的,眨着一双眸子,“和好了!”
苏澜听到她这么简简单单的说,也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心里也替她高兴,“说说怎么回事?”
卓雅放下手,端起果汁喝了一口,“他公司遇到资金链缺口,向我爸妈求助。这次我妈妈终于记起我是她的女儿,替我狠狠的讨回面子。以前结婚的时候双方为了相互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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