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恍然又恢复了维持了几个月的吃喝睡米虫日子,
一日午后,她正躺在园中的榻上假寐,那位据说是御赐的贴身侍卫秦轲前来禀报,在交上一个檀木盒子后恭声道:“公主,那人住进千竹园,已经派医官去看过了。”
秦轲口中的“那人”便是那日仅凭一个眼神便吸引了紫陌目光的少年,紫陌辗转反侧了几日,最终还是让秦轲去将少年买出来,至于后路,她原本就没打算让他入府,只想着还他自由后再给些银子自谋生路,却不想那少年竟然身患重病,倘若真任他自生自灭,不消几日便要一命呜呼,紫陌恻隐之心一动再动,最终还是决定让人把他接入府中调养。
提起那人,秦轲一贯刚毅的眉峰微微皱起来:“公主,医官说那少年体内有一种极凶的毒,因中毒多年已经伤及心肺,即使下心调养,他也活不过两年。”
紫陌未曾料想到还有这样的事,惊讶于人贩的心竟如此险恶,只为控住手下的奴隶就下如此狠手。看那少年还年纪轻轻的,却是命不久矣,紫陌只觉得可惜,也只能吩咐秦轲传话下去,让府中的医官好生照料他便是,命由天定,她虽说得不算,既然出手了还是要尽力一试的。
秦轲送来的檀木盒子里并排放着两卷绢帛,紫陌放下盒子从中随手抽出一卷,展开慢慢细读。
卷上记述的是一个大家族的兴亡史,大致交待了此家族兴于何地,鼎盛时期又是如何风光,最终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理由被皇帝抄家,家业全数没收,家族中核心人物或是被处斩,或是流放,抑或变卖为奴。
这个家族便是南邑何家。
紫陌仔细研究了一下卷上那个高深的罪名,似乎讲得是偷税漏税一回事,这是个在现代社会都说不清楚的罪名,但凡家中涉及产业的,有几个不曾偷漏过税款,只要将关节打通好,主事者大都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的,而像何家这样的家业又怎么会不懂得这些关窍?连紫陌都看出来,这个何家明显是树大招风,到底缘由何起不知,总之最后是被皇帝找了一个百毒不侵的罪名给法办了。
而前几日刚刚清醒的那位何公子便是出身何家,从卷宗上记载来看他的出身并不低,他这一支在何家是有极高的地位,历任家主皆出自此支系,卷宗上说“修远自幼天赋异禀,人称为神童”,倘若何家不败,想必他现在也和那些大家族公子一般过着打马青郊,赋诗溪上的尊贵闲适生活,或者凭借自身才能在朝堂上一展身手也为未可知。
可惜何家抄家败落,何修远被贬为奴籍,后又被某一权贵买下,送给十五岁便寡居的南邑公主做男宠。
不幸的是,她就是那位十五岁便寡居的公主,姓姜名紫陌,封地为南邑县,又称南邑公主,是北江皇帝十分疼爱的长公主。
紫陌当然不是真正的公主,真正的南邑公主想必对这些前因后果也是心知肚明,不必像她一般表面上闲适自在,暗中却不得不搜集多方消息,拼凑出一段段与公主有关的前尘往事。
江梓茉,与姜紫陌同样发音的名字,人生际遇却有天壤之别,一个是北江身份尊贵的长公主,一个从水泽江南走出的柔婉女孩,则刚刚在竞争劲烈的大公司中站稳脚跟的,终因频繁梦魇,不得已请假在家中休养,在一次梦魇沉迷中醒来却发现自己已经不是原来的自己。
江梓茉变成了姜紫陌,从二十三岁女子变成了十五岁的女孩,从此再也回不到临水而居的两层木楼中,也再不能在雨后撑开滴水的窗扉,看水光潋滟的青石路上是否还有一人白衣黑发,徐徐而来。
北江,江南,陌生的国度,陌生的时代,这两者之前相隔的又是多么遥远的一段时光啊。
在这里拥有了不曾期许过的权利,地位,财富,紫陌却觉得自己失去了许多比这些更珍贵的东西。
南邑公主最亲近的侍女佩兰不止一次在她心软时说过:公主与从前不同了。紫陌每每听到都在心中苦笑。
倘若她有从前的南邑长公主一分生杀予夺绝不会手软的魄力,只需随便找个借口,甚至连借口都不用找就可以将这一府的旧人悉数清理干净,这样就永远不会有人察觉出从前的公主与现在的公主有什么不同。
可她不是在皇室血雨腥风中长大的冷漠长公主,所以只能一面极力隐藏可能露出的破绽,一面以最不引人注意的方式暗中打探那些她必须知道的事情,矛盾又谨慎的度过每一天。
这样的尊贵,华丽是很好,可惜她并不想要,倘若能有机会回到自己的世界,她定不会有半分留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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