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薇从来没有这么关注过一次选秀——连她自己参选那次也没有。那次李家上下紧张了两年,她跟没事人一样。
因为去年免选,但很多去年来参选的秀女们有些没有再回家乡,而是就住在京城和附近。要是今年选,她们就省得来回跑。要是不选再回家,或者直接在京里嫁人,那比在家乡嫁要好得多。
毕竟京里的落魄王公可多了,数起来指不定个个祖上都跟努尔哈赤有关系。
李薇也能理解,当年她没选之前就有好几家来表示等她落选,好几个都能把自己祖宗跟太祖、太宗扯上关系,还有个说他是明相的侄,他儿子就是明相的侄孙。觉尔察氏特意去打听过,回来道:“侄前加个字:‘族侄’,跟明相倒真是一个姓的,可纳兰家的人多了,好几百呢,也不知道过年他去给明相磕头,人家让不让他进门呢。”
可见皇二代、权二代之多啊。
当年李薇虽然也不认为自己能选中,可也想着真能选进真正王公贵族之家,谁稀罕找这些镀金的啊。怎么着也要选过,确定真王公没着落了,咱再找镀金的试试。
可今年她就盼着那些秀女全都中了脑残流感,京里王公多啊,你们直接不必选了就嫁了吧。
想也知道这是做梦。
府外实在没什么能努力的地方。她只好在府里使劲了。
四爷最近正在跟直郡王打擂台,也不知直郡王是怎么了,突然对太子横竖都看不顺眼。皇上近来喜欢把几个年长的儿子叫到身边,拿些折子给他们参详。
折子有地方政务,比如赋税啊,遭灾啊。也有刑名类的,某地,某年月日,某人犯某某罪,如何审如何判,请刑部决议。还有请安折子,谢恩折子等。
四爷也有好几年没见着折子了,他现在没真在哪一部待着,但各处都能伸上手。只是内务府被八爷接过去后,他是再也不肯沾手了。现在他手上最多的是镶白旗的旗务,旗兵、旗户、旗丁,兵粮草马钱刀。
皇上握着上三旗,各阿哥都在下五旗。镶白旗有三个阿哥,但老五、老七都不打算跟他争,日后他早晚会是镶白旗主。镶红旗里也有向他示好的,康熙三十六年皇上亲征时他领的就是镶红旗,目前皇上也没把哪个阿哥分进去,有时四爷会忍不住想,皇上这是把镶红旗留给他吗?
但皇上不明示,他就没接受镶红旗的示好。
另外也是想吊镶红旗的胃口。这天下是爱新觉罗的,旗主是皇上的阿哥,要比别的宗亲好得多。谁都知道这个道理,有镶红旗在虎视眈眈,镶白旗待他就更恭敬。
皇上拿出折子后,并不是像以前那样依次由太子先看,再交由直郡王及诸位贝勒,而是随意点着哪个人就给他。
四爷手里拿着的就是一章乏善可陈的请安折子。上折的是川陕甘总督。此类督抚都是皇上的心腹之臣,不但拉拢不得,最好一见着就避得远远的。请安折子上自然是一连串的颂圣的话,还有皇上的御笔朱批,只有寥寥三个字:知道了。
这样不会伤害臣属的忠心吗?
就算明知这种颂圣的折子都是大话、套话,多写几句也无所谓吧?比如‘尔之心,朕已知,望恪守职责,一心为公。’也不费什么事,不是感觉好多了?
四爷拿着折子出神,康熙转了一圈,看到他一脸深思的样子,老花眼也看不清折子上写的是什么,道:“老四,你拿的是什么折子?给你的兄弟们说说。”
“是。”四爷恭敬起身,朗声道:“臣刘照恭请圣安!”
刚才几个兄弟都看到四爷严肃深沉的表情,以为他手中的折子必然涉及要事。一旁的三爷还想偷看呢,只是顾及着皇上在座,怕丢人才克制住。结果听完第一句,几个兄弟全泄气了。
直郡王直接拿‘你这小子是不是脑子不对?’的眼神看他,一个请安折子有必要看得那么深刻吗?
连康熙都要笑了,连连摆手道:“好了,好了,老四啊,你坐下吧。”他拿下水晶镜片来擦,慢慢道:“这个刘照,公事不见得多能干,每回请安折子能啰嗦两三章的,要真让老四读,那咱们要在这里等一刻钟耳朵才能得闲。”
这是打趣了。
于是一众阿哥都很捧场的笑起来,坐得近的老三和老五还应景的拍拍四爷的肩。四爷也垂下头露出一个‘当着兄弟的面被阿玛打趣太不好意思了’的笑容。
等大家收住笑,康熙把折子放到身边的小几上,道:“行了,都办你们的事去吧。”
大家再纷纷起身告退。
基本上这就是近来常常上演的‘父子情深’,皇上有这个意思,他们自然都要善体上意。兄弟几个虽然早就不像以前那么亲密了,但在康熙面前还是‘兄友弟恭’的很。
人人都把折子放在茶碗边,一会儿自有小太监来收走。
四爷放下折子时,竟然觉得这折子在他手里粘了一下。他努力镇定着放下,自觉与其他兄弟并无不同,也没人发现折子在他手里多握了一瞬。
康熙在他们出殿前,突然叫住他们道:“五月时,朕要出去走走。就让……”说着,他在一众儿子间扫过。
所有人,不管是将要走到门口的还是刚起身的,都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个个都屏住了呼吸。
从殿门处洒进来的阳光略有些刺眼,康熙近来老花的厉害,还有些畏光,皱眉眯眼一脸‘朕有些烦’的表情,打量了一堆儿子几回,才御口钦点道:“……太子和十三陪朕走一趟。”
众阿哥心里都道:又来了。
最近直郡王格外受宠,太子貌似又成了小可怜儿。结果皇上出巡就带两个阿哥也有太子一份,就好像之前待直郡王的盛宠都是假的一样。
至于十三,自从敏妃去后,皇上时不时的想起他一两回就是大加厚恩盛宠,过后也跟没这个儿子似的。最近皇上喜欢找儿子叙父子情,想起十三太正常了。
刚才一直陪坐的太子闻言跪下谢恩。
出了殿门,所有阿哥分道扬镳。明明出宫的路就一条,却硬是走出不同的路来。不一会儿,四爷身边就只剩下送他出宫的小太监了。
周围无人时,他想起刚才不舍得放下折子的自己。还有看着折子时,想像自己是皇上,批着心腹重臣送来的请安折时会如何措辞,如何与臣属交心,赢得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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