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来头。”
承影就这样毫无掩饰地逼视于我,他目冷如剑,叫我无处可遁。我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尽量佯作平静道:“我只是……”
“在临安时,是你故意解下缰绳,放走马匹的吧。”他并不给我解释机会,只一字一顿道,“那几个高丽人也是为你而来。你根本不是什么纺织局的宫女,你是谁。”
原来他一早就知道,只是装作不知欲要探清我真正目的。可笑我还以为这样的小伎俩不会败露,自诩他是一日一日对我敞开心扉。却原来,一切皆不过是逢场作戏!
我怎会忘了,承影本是杀手,即便他丧失了记忆,那种谨慎与怀疑之心却时刻在骨子里的。我于他而言不过是毫无干系的陌生人,因此他一定恨我欺骗了他,怨我拆散了他与晓月。他一直等到今日,等到可以毫不留情拆穿我的这一日。
“是啊,我不是什么红缨。”我茫然而笑,抬头的一瞬间却连手掌都在发抖。“我是先帝的宁贵妃,三年前逝去的庄德顕仁太后。”
他双眼几乎抿成一条细线,泛着冷冽的寒光,却未发一言。
“我所说的故人也根本不存在,只因我一开始就欺骗了你。但那,那不过是因为我倾慕于你……”我渐渐哽咽,隐藏多年的心声忽然宣之于口时,原是这般淋漓的感觉,“你在宫中时我便倾心于你,得知你失忆后更是不惜四下寻觅。我之所以编出了这样拙劣的谎言,只是因为想让你慢慢记起我。我放走马匹也是为了能够延长和你在一起的时日。”
承影嘴角微微蠕动,似乎想说些什么,却最终没有开口。
“我知道你没有记起我,不过没关系。这么多天,只有你有一点点,一点点喜欢我就可以。我已经那么努力去讨你欢心了,但你却依然无动于衷……”我以手覆面,挣扎了良久,却是怔然笑了。“我今夜进宫,决心用尽全力说服太后允许晓月出宫与你团聚。这场赌注,我输了,输得一干二净,因此我会退出。但这最后,我却无论如何不想你恨我。”
从没有一个笑如现在这般令我肝肠寸断,我知道,这一定是我一生最难看的笑容了。我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来,再不敢看他凄寒的目光,亦没勇气听他的叱责。我以为,这样的离别已是足够——我再不欠他,也不留给他任何理由去恨我。
我匆匆忙忙地转过身去,只觉胸前轻袍已然湿透。和他在一起,我便仿佛特别软弱,这短短几个月,我却流尽了在宫中数十载的眼泪。冷月浅白,即使盛夏,依旧夜凉如水。宫中快到下钥的时辰了,我一心想着要快一些,快一些才是。
“我遇见你那年,是宬和十八年。”
我蓦然停下脚步,大脑瞬时一片空白。
“你从假山上跌落下来,莽莽撞撞,一见到我就涨红了脸。那时的我,只以为你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子。”那声音微微顿了一顿,又道,“宬和十九年,你被封为良仪,宫中女子无不欣羡,只有你一连消沉了数日。你不慕功利,一意避世,在那个勾心斗角的世界里,你却愿把别人当做姊妹一般对待。我初时只是对你好奇,却不想一步步深陷了进去。
得知你有孕,我悲喜交集。守护你亦是我亲自向昔时的湘嫔请命。你赠予我的香囊,我一直视若珍宝。你喜喝雀舌茶,我亦铭记于心。宫变那夜我自知会一去不复返,然而那时我最记挂于心的却是你和大皇子的安危。只可惜,我最终不能保护你,才叫你失去了永曦。那日在船上,我见你丝毫不肯依靠他人,便知这些年你必定受尽苦楚。
三年前,我闻得圣上养母辞世的消息。那时我尚没有记起你,然而羽晟对我说起时,我竟止不住流泪。你可知道,我一生从未怕过。我幼时追随先帝出生入死,阅尽世间生死背离,我从不觉得自己会怕什么。然而当我认出你时,我却惧怕你终会离开。
你想与我多相处些时日,我又何尝不是。只是我以为,你是太妃,你仍会回到皇宫,你如何能与我共度余生。我只作记不得便好,若没有希望,失望也就不会存在。”
我听承影一席话,已是泪流满面。转过身时,却见他也目含泪意。从来视生死如浮云的承影,竟是为我落泪了么。
我再不能抑制自己,一头扑入他的怀中。他轻揽我腰肢,肩膀有微微起伏之意。承影的怀抱原是这样温暖,仿佛能够瞬间抚平我所有悲伤。他的气息一如从前,似清风掠过初夏的莲花池畔,又似暖阳撒在秋后的栀子花上。我几乎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先帝的宁贵妃早已不复存在了。太后许我出宫,许我与你厮守。”
他猛然一震,更加用力地拥紧我:“太后曾许诺我叫你如愿以偿,她果然不曾食言。”
我轻轻蹭着他的肩膀,泪光簌簌:“你是从什么时候记起我的。”
“见你第一眼时,我便惊艳世间竟有这般美好的笑容。”他轻抚我长发,声音如绵绵春雨,“但我真正想起一切时却是那夜见你笨手笨脚地解开马匹缰绳之时。”
我脸上微微一红,有些不依不饶道:“那你还冷冰冰地对待我,我分明已经……”
“是我不敢打开心怀,”他眼中豁然有几分悲戚之意,“我怕会再度失去你。”
我只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幸福地笑出声来。然而我脸上还躺着泪水,朗月银光将我照得亮濯濯的,我不想让他看到我又哭又笑的模样,便一味低头躲避着他的目光。岂料承影却是一手扳过我的脸,俯身印上我的双唇。
那一个吻清凉而缠绵,不带有一丝**。我只觉得脸上似要烧起火来,却舍不得挣脱开这样一个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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