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怎么讲的,只能把所知道的东西告诉父亲。
“爸爸,我在港岛和国外的时候,那里所有的东西都是市场在做主。当然,我们的政治体制不同,政府在其中起着一个引导者的作用。每一样物品,根据市场情况,定一个指导价。”
“不然物质越来越丰富,价格就会越来越低,那农民就失去了种地的兴趣。相反,工人也一样,生产得越多,效率越高,如果产品价格下降,会影响他们的收入。一样的,工业产品也必须定一个指导价。”
巫山字斟句酌,毕竟前世看到的东西要用理论讲出来不容易:“而且,爸爸,你不觉得我们的物质太贫乏了吗?慢慢把一些农民从土地上剥离出来,成立集体所有制企业,生产我们能够做的东西。我们需要的东西太多了。就拿今天晚上炸东西来说吧,我们没有植物油,从哪里来?就需要油菜花生等油料作物。有限的油坊根本就解决不了问题,爷爷奶奶过生日炸酥肉,就把油票全部用光了。今天去油坊,里面竟然没有啦。当然,这只是一个小小的例子,我们稀缺的东西还有很多很多。譬如,我们代步的自行车,做衣服的缝纫机,当然今后还可以建立服装厂。市场需要什么?我们能不能够生产?不是常说的嘛: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也要创造条件上。”
“你小子哪有这么多歪理!”父亲的脸舒展开了,又扭头对爷爷说:“爸爸,对不起呀,你们的生日我没时间回家。柳主任身边的人都给我推荐了不少做实事的人,我一一谈话甄别。倪树春他们这些人也推荐了不少,我也得量才任用。总起来是巫县这次提拔地最多,因为我对这里熟悉,哪些人能干什么,我心里一清二楚。其他那些推荐过来的人还有待考察。刘永灿是柳主任信任的人,我们在一起合作很不错,他也介绍了不少人。班子的调整远没结束。”
爷爷理解地摆摆手:“你的工作最重要,毕竟一下子成了这么大一个地区的一把手,千头万绪。还是那句话,踏踏实实做事,对得起老百姓。”
奶奶在屋里听到了,扭着她的小脚也走出来:“行啊,你是我们的大儿子,一直都是我们的骄傲。安心做好你的工作,你不知道我们出去受到的待遇,什么地方买东西都不收我们的钱。你爸爸理解你,你妈我也不是那种不懂道理的人。”老太太慈爱地摸了摸儿子的疲惫脸庞,又赶忙进去忙活。
巫山听到奶奶叫爸爸“行啊“的时候就想笑,努力憋住。你说奶奶叫妈秀啊,叫大爹翠啊都听着顺耳。行啊好像就是在回答别人的问题。
炸的东西都放在簸箕里,奶奶说把油沥干,再用报纸铺上装到抽屉里。
东西炸完了,奶奶又开始炒瓜子。那瓜子还是老两口过生日的时候,在农村的亲戚朋友送来的。
这时,母亲又被撵出来,奶奶说铲子和锅的摩擦声对心脏不好,怀孕的人本身负荷就大。母亲确实有以往不一样,容易困和累,就洗漱完毕去旁边厢房睡了。
二爹爹爹的床空出来,家里还有两间客房。看来这几天,一大家人包括大爹他们都要住在这里了。大姑父说是给了父母一千块钱,让他们随便买东西。
他也知道他自己的家里做的东西肯定不如奶奶做的好,反正没什么事过年就在丈人家过了。不过张爸早就打了招呼,说大年初二接大家去他父亲那里吃饭。
巫山真不知道奶奶还有什么不会的。前几天用红苕熬了糖稀,昨天就和巫山一起去嘣了三玻璃丝袋子爆米花,一个是米的,一个是玉米的,还有一个是小米的。奶奶把糖稀舀了几大勺放到锅里加热,把爆米花放到锅里搅拌,然后盛到盆子里,让巫山使劲用板子拍实,最后会用刀切成三角形的、四方形的糖块。
她接着弄下一锅,直到把所有的爆米花全部处理完。巫山就觉得奇怪,昨天奶奶嘣完爆米花,只让他抓了一把吃,说要做香东西。
上一世,巫县哪有今天这么丰富的粮食来折腾啊,估计当时的母亲也不会做。反正他从小只吃过炒的土豆片红苕干。
当天晚上,差不多过了一点才休息。巫山睡了个懒觉。家人对巫山很是纵容的,他睡觉的时候,任何人都不会来叫醒,除非他自己睡醒。
醒来后,巫山看了下堂屋里的闹钟,都十二点过了。他草草洗漱了,轻车熟路到厨房把大锅盖揭开。果然,里面小煤火苗温着一碗豆芽汤,一碗粉蒸肉。巫山端着碗出去,看到父亲和张爸戴着草帽,手里拿着长长的竹竿,顶端绑着扫帚,清理着屋檐下的扬尘。
张爸和他打招呼了:“起来了?我们怕把你吵醒了,先清理外面。”
他们两个在清理,大爹就拿扫帚把扬尘扫到一堆倒在垃圾桶里。家人都在外面呢,母亲在那里微笑地看着他们干活,爷爷搬了把椅子坐在那里,建军牵着奶奶的手。一
看到巫山端着碗出来,小跟屁虫马上嘴里叫着“多多”跑过来,奶奶在后面不停地说:“慢点儿,别摔倒了。”
巫山拉着小表弟,到厨房里把他专用的洋瓷碗拿出来,扒拉一些饭菜给他,小家伙就欢快地吃起来。
腊月二十九,家人洗衣服被单。据说,新年里是不能洗东西的。
四个大男人在屋里打扑克,这是巫县的玩法,叫十三张保底。除去大小王的五十二张牌,只能出同样花色的牌,每一把都是抓黑桃三的人先出。假如你没有那样花色,必须垫一张牌进去。a最大,以此类推。谁的最大就会赢下那一圈,赢到的扑克搁在自己面前,不到十三张的一张输一毛钱,多一张就赢一毛钱。当然,谁都会把自己最长最大的那一门只要一上手就先出来。巫山的脑子转得很快,牌记得很清楚,不大一会儿居然赢了将近二十块。
爷爷输得最多,脸上有些挂不住,父亲也赢了点儿。巫山哈哈一笑,把自己赢的钱都推给爷爷就不玩儿了。
爷爷就拉着父亲下象棋去了,巫山和张爸到院子里帮大爹洗衣服。
没办法啊,母亲想要动手,两位女士都不让。奶奶还是牵着外孙子的手在旁边打下手。大爹面前一个大木盆,洗衣板斜靠在里面,把要洗的在洗衣板上使劲搓洗。
他记得二爹房间里也有一块洗衣板,就找了出来靠在盆子的另一边帮忙洗。嘿嘿,其实也不算帮忙,家里的被子蚊帐父母好像一大早就拿过来了,巫山就看到了自己的被面。
巫山从港岛那边带了鸭绒被的,估计大家今天晚上全部都要换上吧。
洗了两个多小时,巫山的手都酸了。大家把洗过的拧干搁在板凳上,大爹带着张爸和巫山去大宁河里透衣服,奶奶和母亲带着建军在家里伺候两位下棋的男士。
到了大宁河边,嗬,到处都是人在透洗呢。衣服堆在河边的砾石上,板凳的一头放进水里,把洗衣棒拿出来使劲捶洗。巫县比较小啊,认识的不认识的都过来打招呼,张爸站在那里给来搭讪的男人递烟说些话,大爹和巫山就一遍应着一边捶洗。
晚上,大爹把几块腊肉拿到火上,把残存的猪毛烧掉,烧过的肉就放在大锅里刷洗干净。
腊月三十,巫山依然起来得很晚。
爷爷指挥儿子姑爷生了一大堆火,毛帽子的一个耳朵掉下来了也没有注意到,嘴里在说着:“三十的火必须旺,正月十五的灯必须亮堂,这样一年才会一切顺利。”
父亲在煤坑里用小锄头往煤里加上一些粘土,舀点水倒进去不停搅拌,张爸把干煤块点燃了,用煤刀在干煤块周围把湿煤敷成顶上是弧形的圆锥,再用煤刀划一个十字,拿火钳在顶上捅了一个眼。
那边厢,几位女士把猪肉煮熟了,用一个瓷盘装起来,插上筷子,说是祭灶神。忽然,巫立行一拍大腿:“哎呀,巫山,你记得吧,凯县的钟晓发,他说是你朋友。我去蓉城的时候路过,不仅要请我吃饭,还硬塞给我一个麂子腿。我在蓉城柳主任了,还送了他一些茶叶。”
“不用啦,”奶奶说:“行啊,你不知道,家里别人送的麂子都有三四只。一般人送的我们都不收,有些人实在不好拒绝就收下了。”
“噢?”巫山很是惊讶:“对了张爸,年后,钟晓发要来。我想让他到你那里负责销售这一块,你先让他干着看看。”
“那小子卖东西还真是那块材料。”父亲在旁边帮腔。
“没问题,”张爸身上现在也出现了一些豪气和霸气:“只要有能力的人我们都需要。”
“爸爸,”巫山很好奇:“柳老爷子还收了你的礼?”
“聊得很投机,”父亲说:“他聊到有一次吃麂子肉的时候我觉得他很喜欢,蓉城那边没有,我就送给他了。”
年夜饭讲究有猪头猪尾巴,今年终于满足了。其实前几年巫立行虽然没有现在这么瞩目,买猪头尾还是不在话下的。
只不过他在巫县从来就很低调,不整这些。有人送来条刚打起来的娃娃鱼,奶奶就没做带鱼,反正年年有余了。
晚上八点,大家放过鞭炮:团年。巫山把带回的红酒打开,首先给爷爷倒了一杯。
爷爷望着拉菲出神,想来曾经喝过。
等巫山把酒都倒好了,爷爷举起酒杯:“一个丰收年啊,来,我们一起干杯,祝愿一年比一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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