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有本质不同,我们没有也不可能有投降妥协或停战谈判,我们还没有足够像列强正规战争那样分明的战线和用于轮换的轮换预备队。我们没有多少后勤人员和技术兵种,从游击队员到主力部队大部分人都是长期在对敌一线的步兵战斗兵。即便以后革命形势是一片大好---不是小好,好比全国解放战争那样。我们步兵部队从基层军官到士兵的牺牲率也不会小于一半,加上永久性伤残率那就更高。的确,这次战斗的敌人再强也不会有多恐怖,我们的牺牲伤亡率不会太大,然而如果我们只打这一次战斗就退伍的话那就不配说自己是革命军人。我给大家出道高级数学题:我们假设每次战斗的伤亡率是十分之一,牺牲率是三十分之一,一个季度进行一次战斗,预计五年解放全中国并赶走帝国主义,大家说说我们的牺牲率是多少?----噢,这个也许对于你们绝大多数人来说太难了点儿,老王说说看吧”
老王在数学方面的造诣也比张文这样文化课基本自学成才的人强的多。在纸上算了一阵皱眉说道:“直接来算是三分之二,如果每次战斗后我们都能补齐新兵,那我们现在在坐的这些人也会有一半牺牲。没死亡也没残废的按战斗经验能有四分之一就不错了,负伤基本上是铁定的。”
“你们知道战场上死伤是什么感觉么?要比被捕后在刑场上行刑痛苦的多。执行枪决的行刑者就算瞄不准你的脑袋也会向你的后心射击,短时间就毙命,刑场受刑时惨叫的没听说过。我在北伐战争的时候部队里有个兵痞守城时在城墙督战,他基本上是不露头开枪的。结果被奉军步兵炮在城垛炸开的碎石削去了整个脸部,临死前是血肉模糊的一个骷髅,在恶鬼般的惨叫声中死去。这种死法绝对不算什么希奇,被全威力枪弹中近距离命中肠子从身后流出来,四肢或关节中枪粉碎性骨折那就更为常见了,伤员里三分之一都是这种”
张文接着说道:“外国有个叫海明威的作家曾经说:爱国主义者都是流氓。就是说:像那些列强军队一样为了本质上是庸俗私欲或者一国之小团体利益而把优秀的青年送上战场的是流氓,我看战争犯比流氓的性质要严重的多。如果不是为了高尚的普世价值与共产主义理想,不是了人类的公平和正义进步与解放所进行的革命战争。那么军队和战争的存在本身绝大多数就没有不是罪恶之源的。如果有人报着男儿当杀人的庸俗主义‘英雄梦’那么我告诉你们当中的这种人:趁早滚蛋。”顿了顿,张文又用缓和的语气说道:“放心,不要有心理负担。白军和共产主义阵营外的‘自由世界’有很多污蔑我们的谣言。说什么专制啦,肃反内耗啦。但是至少在中国来说没有说过我们苛刻待非临阵逃兵的。非临阵逃兵在革命队伍里实际上是一种常态,我们中华苏维埃政权也不像那些帝国主义国家一样为此专门制定相关法律。甚至你们现在逃亡,将来也未必不可能享受老红军老革命待遇。甚至是虽然还改名换姓的活着,却能让家人吃着烈士待遇的‘空饷’中央苏区的毛主席早在井冈山的时候就提出过一个对于革命军队十分重要的原则:革命必须自愿。怎么样?从现在开始,只要不是战斗打响期间,就没有战场纪律一说。开小差甚至打算离开的请随便,我说的到做的到。”
战士们被张文的言论触动了,倒不在于对战场残酷的描述。因为在不同于和平年代工业国的旧中国底层,和平二字本身就有着残酷的一面。而是没想到天底下还有这样一支军队,它以铁的纪律著称却无视两宋刺字时代以来任何军队都最为重视的一条纪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