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翘放松四肢伸了个懒腰,她觉得失意的自己完全有权利在今晚放纵一点,于是像个高高在上的‘女’公爵一样窝在沙发里动也不动,指手画脚地指挥着高子谦开酒瓶、倒酒、切蛋糕。
高子谦的脾气却出奇的好,一点也不觉得不公平,忙忙碌碌地按照她的指点做这做那,‘弄’好了以后拿玻璃杯跟她碰了碰:“cheers,merry christmas!”
透明高脚杯是葡萄酒的专用酒杯,和葡萄酒一样,总是显得优雅美丽,兰翘捏着杯子的细长执柄,笑了笑,仰头一饮而尽:“merry christmas!”
她抱着vodka的大脑袋,把下巴蹭到它光滑的皮‘毛’上柔柔地笑着――其实,眼前这一切也很美丽。
韦小宝送的冰酒金黄剔透,入口清爽平滑;高子谦做的蛋糕红白映衬,咬下去香甜柔软;房间里有温暖的橘黄灯光,也有让人惬意得想要睡去的暖风,更有英俊少年含笑微眯的桃‘花’眼。这么宝贵耀目的一刻,即使与ronde folle腕表上那四百颗钻石相比,也毫不逊‘色’。
高子谦看了她半晌,忽然问:“为什么不开心?”
兰翘怔了怔:“这么明显?”
高子谦不说话,只是看着她,形状很美的眼睛灿亮乌黑,清澈得可以印出人的倒影。
兰翘小口啜饮着杯中的液体,沉‘吟’一会:“不久前,我在金茂大厦接到一个电话――我的一个同事流产了。”她把杯柄夹在指中微微轻晃,认真地看着琥珀‘色’的金黄酒液倾泻流淌,声音轻微得如同与自己低语:“那个同事今年三十一岁,结婚五年,一直想要个孩子。可是你知道,多一个孩子就是多一份责任,想要给他最好的一切,所以她在工作上一直是我们公司里最努力的。这次公司里年后会有职位调整,她拼了命地跟人争,争职位、争薪水、争自尊,结果今天晕倒在公司洗手间里……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怀孕了,现在的‘女’人压力大、又辛苦,内分泌很容易紊‘乱’,一切都可以理解……但是接下来该怎么办?这个最关键的时刻,她倒下去,失去的不止是那个孩子……”
高子谦沉默了很久,慢慢说:“你明天应该去看望一下她。”
“我不想去。”兰翘抱着vodka,拿手去扯它的两片大耳朵玩,它转头用牙齿轻轻含咬她的手指,她微微带着笑说:“vodka长大了,咬人有点疼了。”
“今天上海在放烟‘花’,很美,但是很短暂,每一朵烟‘花’就像一个‘女’人的青‘春’,绚烂但是稍纵即逝。高子谦,你是个男人,而且家庭环境不错,所以你很难明白像我们这样的‘女’人的心理,我们可以没有怨尤地像男人一样努力工作、浴血奋战,也可以忍受职场上‘性’别的不公――不要对我说男‘女’平等的道理,我做这一行就知道,高级职位的招聘,‘性’别是其中一个非常主要的隐‘性’条件;我们甚至可以一边做好职业‘女’‘性’,一边认真完成家庭‘妇’‘女’的工作。但是与之相对的,世界是不是也应该公平一点?我总觉得应该有那么一个人,配得上我为他红颜残褪,配得上我想与他地老天荒的心情,配得上我要为他做superwoman。”
柔和灯光像一池‘春’水,温软地洒遍兰翘全身,高子谦沉默地看着她那张尖尖的小脸,灯光下的她,寂寞又‘迷’茫。
他听到她轻声说:“但是,今天我失败了,原来那个人并不存在……我不想去探望那位同事,因为我没有勇气去看她凄惨的样子,我怕看到她会想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