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连御世,尖声怒道:“是你!”
只见墙外又掠进几人,是杜江与任行,居然还有青卯。杜江将一捆得严严实实的人推搡在地,定睛一看,居然是许久未见的严以扇。
“爹!”严倾华大惊失色喊了声。
严以扇被堵住了嘴,一句话也说不出,神色亦是苦大仇深的样子。
杜江瞄了眼严以扇,嬉皮笑脸道:“严姑娘是不是在找你的*啊,真是抱歉的很?在下几人晚上闲着没事就将你那些松油啊*啊什么的全拿去炸矿山了。”
*!一旁的皇甫追凤与柳墨妍听后大惊!
“你——”严倾华愣了下,黯然笑了笑,面容瞬间就变得如死寂了一般,再无一丝光彩。
柳墨妍缓缓走过去,怜悯道:“你又……何必如此呢!就算他们二人欠了你父女,可我自认与你们并无恩怨,为何要加害于我?”
严倾华缓缓抬头,艳容扭曲,带着嫉恨的语气道:“你凭什么这么如意顺心!”
柳墨妍愕然无语,她如意顺心过么?子非鱼,不知鱼之乐,亦不知鱼之苦。
却听严倾华突然戾色道:“皇甫追凤,连御史,我严倾华死也不会让你们二人遂心的!”话未落,柳墨妍正黯然间,却见对方突然敞开了外衣,正朝她扑过来,里面竟然是森森的*,绑满了她全身。
只见一个身影亦急速过来,靠柳墨妍最近的皇甫追凤只来得及聚力下送远了柳墨妍,接着便听得“轰“地一声巨响,那道墨绿身影便如木偶一般抛向假山,瞬间滑落下来。
“公子!”风声嘶力竭的尖叫声在这空旷的园中响起,如杜鹃啼血一般,悲凄怆然。
“呜呜呜……”严以扇已是老泪纵横。
这番变故发生快如电光石火,在众人反应之时,已是另一结果。
柳墨妍被一股巨大的力道带离原地,皇甫追凤将他推远后,来不及逃离就被*的巨大热浪甩开,重重地撞在坚硬的巨石上,然后像一具破败的木偶一般滑落在石下。他的发丝、面上和锦袍上满是鲜血。
下一瞬间,风疯狂地扑了过去。
无人注意的时刻,任行竟已静静地立在了那个曾端庄清艳的女子前,只是昔日风骨不再,而今已是枯尸香魂,青卯放下来不及拉住他的手,低低叹了声。片刻后,任行转身回来,杜江、青卯二人皆拍了拍他肩膀。
这时,唐门的人亦陆续赶了过来,众人一见园中场景,心下已大概了然。 在唐母示意下,唐蜀走了过去。
唐蜀凝重地看了眼不远处严倾华几近千疮百孔的身体,摇头叹息了声,随后赶至皇甫追凤前,一探脉搏,身体冰凉,已没了气息,不由地站起,望向眼中已无焦距的柳墨妍,叹了声。
柳墨妍眼神茫然,似呆了很久,接着面上出现极度的慌张与焦急,她踉踉跄跄地起身跑了过去,语气焦急地催促道“皇甫追凤,你快起来,你快起来啊……”摸着他冰凉的手臂,“你快起来,你快起来——”柳墨妍大声嘶喊着,她的视线渐渐模糊起来,颤抖的双手慌乱地擦拭着他脸上的血迹。
那双戏谑的凤眸,再不会睁开,再不会有那顾盼间的流光溢彩……
一滴清泪落在那张曾经风华逼人的面庞上,渐渐地,越来越多……世界仿佛死寂了一般,柳墨妍再听不见任何声音,唯有心中的嘶哑悲鸣,声声贯耳!
“都是你!都是你害死了公子!” 风冷眼看了她一会,带着刻骨的恨意,狠力一把推开了她,大喊一声,“你走开!你走开!”
柳墨妍被她推开,踉跄地跌退了几步,脸上已是斑斑泪痕。她失神地望着,风抱起了皇甫追凤,喃喃道:“公子,我们这就回大理!”说时,那神情平静得竟如死水一般,再不会起涟漪,让人怆然苦叹!那孤寂的青色身影一步一步,渐渐徐行远去。
柳墨妍脑中一片空白,突然眼前一黑,顿时倒下地。一道身影急忙将她搂起,连御世看了下怀中人,再望向走远的风。
那怀抱中的男子,那只白皙修长的手无力地垂落着,有那么一瞬间……他的食指似微微蜷缩了下。
那夜,那个男子的婢女竟然来找他,问他是否会暂时封住人的心脉而不使他丧命,他没有作答,那个女子却接着说道:“连阁主想我家公子永远不再踏入中原,我则只想要我家公子与那女人再不相见,如何?”
然后,他手指倏地飞扬几下,便将那女子的心脉给封住,若有所思地望了她一眼后,便再给她解开,那女子一时瘫软在地,嘴角却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临走前,连御世蓦然出声道:“一刻钟!”随后顿了下,再道:“否则回天乏力!”
当夜的他,并不知道那个女子有着什么样的计划,不过,如今什么计划已不重要,因为在他预期的计划中出现了额外的变数,那变数让人始料不及,却意外地成全了二人各自的期盼。
此时的连御世,当然不会宣之于口。情爱的国度里,除了机缘,还需要手段。既然她抉择不了,何不让他来干干脆脆地断开这份平衡。世事本就如此,他只是顺应变数,水到渠成,并无刻意为之,
连御世调回视线,低头望了眼怀里的女子。视线中似出现了异样,连御世心下烦躁,伸手一扯,竟生生从他脸上扯下了一张面皮。
众人回头时,皆是一片抽气声,连青卯、任行及杜江三人见了,亦充满了震惊的神情。
抱着柳墨妍的男子,五官宛如精心雕琢的寒玉一般,皓月般清冷的眼神散发出孤傲冷然的气息,整个人竟如那天山云霄中的万年冰雪一般,冰冷圣洁,却能让人远远观望。所幸的是,他眉宇中竟然长着一点嫣然绯红,带着点吉祥的喜庆,奇异般地缓解了连御世身上散发出的冰冷气势。
可惜,柳墨妍没有看见。
青卯、任行及杜江三人心中同时惊呼:原来他们主上已长成了这般模样!他们主上从十三岁后便一直带着面具,他们对他相貌的了解也只停留在儿时记忆中的那颗与前任阁主一样的红痣上。
唐门众人走过来,细细一看,柳墨妍嘴旁的血似乎是她自己的,众人大惊,问道:“怎么会这样?”
连御世将方才琴音之事说了一遍,唐门人越听面色越凝重。
将柳墨妍安置回房后,一名长老扎下最后一针,只见柳墨妍眼皮动了动,而后缓缓睁开。
连御世握住她手道:“怎么样了?”
柳墨妍睁眼了好一会,良久才坐起,幽幽道:“连兄!黑成这样为何不点灯?”
话一落,连御世握住她的手竟然抖了抖,“她……这是怎么回事?”
唐门人亦皆震惊,唐母上前为柳墨妍诊了会脉,而后,携唐门众人一一退出,接着外面传来众人模糊轻微的议论商量声。
“连兄,我是不是瞎了?”
原来,连看看眼前男子那张普通熟悉的面孔如今也已成了件难求的事情。柳墨妍想起在荆山时,他说,你不是想知道我的真实模样吗?前晚,他又说,过期不候,这一刻,她突然心酸难受之极,果真是过时不候呵!
连御世沉默无语,只是握紧了她的手。一旁的青卯、任行及杜江看了,也俱是黯然无语。
最后,唐母推门进来,道:“据我唐门众人推测,柳姑娘的眼盲许是琴殇将毒牵入了眼内,目前暂无找出可行的医治方法。”说后,叹了声便款款出门。
待江雪与金牛回来后,江雪见柳墨妍眼睛瞎了,又情绪陡然失控,杜江不得已,只得将她再次劈晕,然后扔给金牛。
此后,一连五日,柳墨妍照常到前堂试药,至始至终,却再没主动说过一句话,均是人问她,她才淡淡答几个字。
五日后,唐门人大喜,除眼内渗入了琴殇外,她体内的琴殇已尽数清除,性命终是完全保住了,只是,柳墨妍的世界已是一片黑暗。
最后,唐吟歌有些歉然道:“柳姑娘,至于你的眼疾,我唐门找到可行之法时,定当找你医治。”
柳墨妍笑了笑,躬身拜了三拜,“唐门于我柳墨的救命大恩,柳墨定当感恩戴德,一世铭记!”唐母连忙起身相扶。
第二日,柳墨妍问连御世:“连兄,不知你们要如何处置严以扇?”
“他已经死了!”
一旁的杜江出声补充道:“昨日再看他时,就发现他不知何时死了,许是他自己用内力震碎经脉而亡。”
柳墨妍静静无语,良久又道:“连兄,我要回老家去了,不知……你有何打算?”
“与你同行!”
柳墨妍无声笑了笑,笑容中没一丝的光彩,转而问江雪与金牛,是否愿意随她回江西,二人立即答应。
第二日,几人辞别唐门众人,一行人三辆马车,踏上了回归之路。马车的后方,柳墨妍没有看不见龙鹤的眼眸中,压抑许久的感情纷纷上涌,尽含眸中。那个男人在她身旁,已足矣!
马车上的几人亦是看到一道暗紫的身影落至唐门众人前,唐门众人大惊!
唐吟歌沉声道:“兰望月,十五年前你大闹唐门,老身以为我们的恩怨已经清了,如今你来要做什么?”
兰望月冷冷扫过唐门众人,瞥见唐蜀时,却露出了个笑容,“清不清,本座说了才算!”
……
车轮辘辘,扬起烟尘滚滚。马车渐渐行远,仿佛身后的人与事随尘埃一起被抛至脑后,再干扰不了他们。
马车在一个村庄处停歇,江雪扶着柳墨妍下车。近处传来一阵孩童的嬉闹争吵声。
“大毛,你说江湖上的人全都很厉害,那有隔壁打猎的铁子叔厉害吗?”
“那当然!江湖上的人全都带着刀剑,我爹说江湖上的人个个都是英雄呢!虽然我公公说不是!我长大了就要去闯荡江湖,做一个英雄!”一个小男孩极为憧憬的语气传来。接着,柳墨妍又听见了几下划破空气的“呼呼”声。
江雪笑说:“小姐,这小孩正拿着吧木剑舞得呼呼响呢!”
柳墨妍循声走过去,“你说得不对!”
一群小孩张大了好奇的眼睛瞧着这个突然走近的人,只听那个大毛气呼呼问道:“哪里不对了?”
“我就是刚从江湖中出来的!”
“真的!”一群小孩包括那个大毛均露出了羡慕的神情。
柳墨妍听出了他们的反应,哑然失笑,顿了顿,她忽然严肃问道:“你们看,我的眼睛瞎了,看不见了!”
那群小孩“咦”了一声,纷纷伸出脏兮兮的小手在她眼前挥了挥,果然不见眼睛有反应,又纷纷瑟缩了回去。
“你们怕不怕眼睛瞎?”
“怕!”众孩童异口同声瑟瑟答道。
那个大毛问道:“大哥哥!你的眼睛怎么看不见了?”
“我这眼睛啊,就是江湖上的那些人给弄瞎的。你们瞧,大毛说得就是不对,英雄哪会弄瞎人家的眼睛呢,是吧!江湖上的人啊,其实都是些——”柳墨妍突然压低了声音。
“都是些什么?”
“都是些特别特别坏的人!”
“比村北杀猪的张大胖坏还吗?”
“对啊,比他还坏上好多呢,江湖上的人啊,拿着刀剑是乱砍人的,那个张大胖可不会乱砍人,对吧!大毛,你公公说得才对,江湖一点都不好,江湖上的人也不全是英雄的!”
“哦!”传来大毛失望的语气声,他突然又道:“大哥哥!我公公是村里的大夫,全村人看病都找他,我带你去我家,我公公肯定能治好你的眼睛的,真的,走走!”
柳墨妍失笑,“不了,我的眼睛普通人治不好的,你自个去玩吧,我要走了!”
“我公公真的很厉害的,真的,你跟我回家,我家就在那头。走走!”说着,小孩硬是将柳墨妍拖走了好几步。
江雪远远看着,正待上前阻人,见连御世几人换了些衣食回来,便指了指那已被小孩拖至西边一户人家的柳墨妍,道:“一个小孩死活把小姐给拽走了!”
连御世看了下,立即大步跟了过去。
一间简单的宅院,一名白发雪须、红光满面的老者正眯着眼睛给柳墨妍号脉,见连御世进来时,立即睁开了矍铄的双眼。一旁的大毛则张大了眼睛瞅着这个不请而入的人,没见过这样好看的人,比小花还好看。老者瞥了眼连御世,然后再翻了下柳墨妍的眼皮,最后微微吃惊了下,“你曾中过琴殇!”
连御世眼光一闪,冷声道:“你是谁?”一个乡村老者怎可能知道唐门琴殇。
柳墨妍解释道:“连兄,这是村里的大夫!”
却听老者悠悠道:“齐千海!”
齐千海!
饶是连御史世听了,也讶异之极,没想到他费尽心思寻找的南海医怪居然蜗居在一个如此偏僻的小村庄里。
连御世当下不卑不亢地拱手作揖,道:“在下青山阁主连御世,拜见齐老前辈。恳请齐老前辈医治好她的双眼,青山阁定当倾囊感激!”
老者颔了下首,“虽难,但可医!”
随后到达的江雪等人一进门恰好听见了这句话,一时,众人大喜。
江雪雀跃围着柳墨妍打转,“小姐,你又能看见了,幸好幸好,不然,回家老爷看见了,肯定伤心个要死!”
柳墨妍淡淡笑了笑。
……
自此,自御宗帝执政开始,瑞朝工农商大兴,举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开创了了瑞朝建国以来国富民强的繁荣盛世。同时,瑞朝与西南邻国大理修得百年友好睦邻,两国自由贸易,来往通商,一排和乐融融景象。
只是,关于这番和平局势的史记中,少了一个女子的江湖传奇故事。
繁荣的盛世下,江湖的或大或小恩怨继续着,依旧不止不休!
至柳墨妍老家临川城门时,连御世停了下来,他淡淡道:“我走了,就送你至此吧!保重!”
柳墨妍蒙着药布,昂首静静坐着,良久无语。
连御世突然在她嘴角,轻轻触了一下,随即在她耳边道:“来年,再与尔同看千秋雪!”
说罢,毅然转身。只听得几声喝马声,马蹄踏踏声渐行渐远,最终归于平静。
柳墨妍似怔忡许久,而后才淡淡笑了下,道:“江雪,回家吧!”面容上隐约透露出多日未见的神采
“是!小姐……傻大个,还不赶车!”又是一记暴栗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