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是不是也希望终有一天,我可以把你忘记?
“可这一次,却让你师傅看到了他的儿子,当时差不多三岁的孩童,却是以凡人的方式活着。”文爷爷轻声说着。
原来,当羽姬感受到自己的妖力开始慢慢复苏时,腹中胎儿也自然成长起来。她用刚刚复苏的一点点妖力,迷倒了当地的主,成了宠妾。可这三个月的身孕终究满不住,让其他妻妾占了上风。她们趁势扇风点火,当下就谣言四起。她是拼了命的,日日夜夜以妖力,控制他们的主子,才保了自己和胎儿。可是,就在她生产时,由于身体虚弱,妖力暂失,主子仿佛从梦中惊醒一般,虽对她有不舍,却也不再维护。于是,在临产时,那些怀恨的妻妾把她如垃圾一样扔到了附近的深林里,又应了那句“自生自灭”。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把孩子生下来的。那毕竟是凡人之躯,那痛是丝毫不减的。等她醒来时,看着怀中的婴儿,第一次笑了,这五百年的第一个微笑。
那婴儿知趣地睁开小眼,黑色的眼眸里居然透着淡淡的蓝,那是神族的象征。她想,她复仇的时候到了。她封了孩子的灵力,并施了一个小小的迷惑咒,放到了一大户凡人的家里。由于迷惑咒的缘故,大凡见到这婴儿的人,都会爱如自己的性命。
她的妖气引来了周边同类的注意。祭祀殿的祭司召见了她。在他们的策划下,当地的主就自立为王,策划了那场暴乱。她知道神族派了战神无彦,于是她把屠杀变得更疯狂,可无论她多么残忍,自始自终,她都没有见到无彦的一个影子。
她又何曾知道,师傅的梦境,做梦的人是永远不会中途醒来的。
“你师傅想,如果她希望这孩子在凡界生长,就让他在凡界生长吧。神族怕是容不了他的。”文爷爷顿了顿,继续说道,“所以,你师傅动了结界,让普通的凡人自行出入。并以万灵剑为引,以灵力护住这城池里的凡人,防止大范围的屠杀。奇怪的是,当时受重创的妖魔似乎藏匿了起来,反而是城里的人过得安然。”
文爷爷叹了一口气,又接着道:“神族的长老们看到妖魔之力已经受到控制,这城池同时还成了难民的庇护所,战乱中失去家园的凡人,大都移到城池里安居乐业,也备感欣慰,不再过问。”
我禁不住看了看万灵剑,心中一颤。这万灵剑在此,那城中的凡人,不就没有灵力保护了么?
文爷爷似乎看透我的心思,他轻抚着万灵,轻轻道,“划界为城,毕竟是四千多年前你师傅无彦为羽姬做的最后一件事。这四千多年来,无论羽姬在城里要做什么,只要不是大规模的杀戮凡人,你师傅总是睁只眼必只眼,并不干涉,退隐在这仙羽山里。”
“包括――用活人祭祀?”我眼睛一亮。
文爷爷点了点头。
“你师傅也知道,那是天地不容。为此,他还做了另一道结界,把神族给瞒了下去。”
师傅,你是用自己的方式来爱着她么?
文爷爷叹了口气,缓声道:“在你师傅的庇护下,能活下来的何止千万。可惜这剑,在你师傅离去之后,还苦苦撑了十年,这灵力终将散去。”他望向长空,自言,“无彦,你这又是何必呢?”
我仰望着长空,轻叹:“这就是你要用凡人来祭祀的原因么?三祭司?”
“文爷爷,你可知道那孩童的名字?”
“上宇?无名。”
上宇?无名,那是你娘亲的信仰,你又能改变什么?
而上善是你同母异父的兄弟,你又能做什么?
师傅在凡间拾到我的时候,心里念的想的,应该是那个落入凡间的羽姬。从此,我的世界里便离不开“羽”字。十年前,师傅在无名之城,见过六岁的若冰,见过无名,最后把自己的万年修行给了无名,自己化神体为无形,融入整个城池,封了城。而无名带着师傅的信仰,努力地去改变城里每个生灵的命运。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第一眼见到无名时,有种莫名的感动,那是因为他有一双和师傅一样的眼睛。
我也明白,为什么无名第一次见到我时,有种莫名的熟悉,那是因为我身上有着师傅――他父亲――的气息。
我和无名,永生永世,都逃不出这天地的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