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归统,彼时,戚国何在?”
戚王沉吟片刻,继而冷笑,道:“这英雄倒是指着何人?”
“这个——”蝉儿却是一笑,道:“蝉儿却是不知。”
戚王一声冷哼,蝉儿道:“日后之事,又岂能料定?可是,皇上今日若传位于中虔,怕是等不到那时,戚国便是不复。”
“难道,中虔在你眼中还比不上中然?”
“若论治国才智,中虔强于中然,何止百倍!然而,皇上,你可曾想过,中虔若继位,会做什么?他深谙帝术,谋略过人,然而宏才大志,绝非池中之物,若他继位,定会杀功臣,除外戚,拦大权,拓疆土,这等人物,即使深藏不露,又岂能瞒住众人,他事不说,单只罗氏一案,已犯众怒,皇上,不是叶家独自,而是这戚国权宦皆容不得中虔,而中虔一人岂能杀尽,难道皇上不知?”
“若你之意,中虔若是继位,戚国必乱?”
“皇上,中虔若生在太平之时,定是一代明君,若生在大乱之世,也定是乱世霸主,偏生在这上不上,下不下的境地,戚国所处北地与中原要塞之处,别个不说,只是北方安国和契丹,若是戚国内乱,怎能不趁机分羹?而当今时局,便该韬光养晦,休养生息,而中虔只是,生不逢时!”
戚王竟是一震,看着蝉儿,不禁重复道:“生不逢时?”
“确是如此,皇上,若是中然继位,可保戚国至少二十年安康,至于其他,可以徐徐缓图。”
皇上低头,竟是沉思,继而深深叹息,道:“朕竟不知,中虔竟是如此不得人心,”看了看蝉儿,道:“果然是好个叶梳蝉,竟能天花乱坠,落地生根,就连朕也无话可说,可是,你这般才智,我若传位中然,难保将来没有吕后武帝之虞,所以若让中然继位,你便自裁于此,可好?如此中然继位,也定不会难为叶家。”
蝉儿闻言却是一笑,欢快至极,如清风点过翅尖,好似瞬间便脱了那一身光芒风华,宛若娇女。
“皇上可真会说笑,你让蝉儿自裁于此,也就是根本没存要让中然继位的心,蝉儿又何必白白送命?”
戚王闻言也是一笑,却又叹息道:“蝉儿果然聪明啊,朕还记得,你小时候元宵灯节时,宫中挂的那些灯谜就没有一个能难住你,可你若是能一直如小孩子那般天真无邪该有多好,其实,朕心里一直将你视作朕失去的那个女儿。”
“若那般,蝉儿就只怕更会死的不明不白了。”
戚王却不笑了,摆了摆手,显出难掩的疲乏,道:“子枫,带她走吧,朕不想看着。”
子枫闻言终于眸光变了变,看了一眼蝉儿,这舌灿莲花的叶梳蝉终于也有输的时候,而这一输,就是一条命,然而哪一次不是输赢一条命?不过终于轮到她自己罢了。
子枫眼中的不忍仅仅只是一瞬间一闪而过,便重又冷酷。
夜中寒气凄清,却是极干净的气息。
只一线月色,冷冷映着冰池,中虔坐在窗前,似是极喜欢这种气息,看着天边墨色的云中似乎藏着微微雪意。
一阵风过,吹得桌上书页轻轻作响,中虔转过目光,看向桌上银瓷母子猫笔架,因为不知在想什么而空漠的眼神渐渐变得柔和,竟伸手摩挲了一下那小小的一对银色猫咪。
今早万太医言语之间已有了小心暗示,这万太医明里是叶家的眼线,暗里却是他的心腹,蝉儿今年病重,万太医明了中虔的意思,所以蝉儿的汤药中都是做了手脚的,蝉儿却是逃过此劫,而今——
中虔又是不禁叹息,意识到自己在竟在叹气,中虔微微苦笑,再次看向窗外,他知道父皇拖不过今晚的,所以看着万太医手上那一碗催逼性命的汤药,他还是摇了头。
而明日苏竟将率大军赶回帝台,只要明日取出诏书即可,只是这样就够了,至于其他,他不是不敢做,而是没有必要做。
守在御书房外的楚寒是他的人,而御书房中的诏书他已见过,一切都已定了。
至于蝉儿,御书房她进不去,子枫也绝不会让她对皇上胡来,而皇后一行人,虽说是有子楝看着,但难保没有蝉儿看不住的举动,而只要稍有异动,倒正好了给他把柄。
其次便是如今满城豹韬卫,中虔心绪微沉,莫说孟筹淳,蝉儿怕是以为林朝也当真能为她所用吧?
然而,这种感觉是什么,从未有过的感觉,他竟一时分不清。
中虔微微闭了下眼睛,竟似小寐一般的迷糊,眼前浮现的竟是十几年前长华阁外的那场大雪。
阁楼地砖上剔透逼真的红牡丹纹,一个小小的孩子裹在白貂大氅之中,踉跄着在雪地上走着,眼前好似风雪弥漫,那个孩子忽然向前倾了一下,梅花落在他的身上,落在他的发上和衣袖中。
中虔不知为何就想靠近一点,而那个孩子忽然回首,白梅一样的脸庞,中虔的眼睛便与他重叠了。
迷惘,孩子的迷惘,却倔强着,淡淡的像封存在眼中的水,冰下的水,缓缓流淌,好似有一尾鱼在冰下,不知所措。
中虔恍惚间终于感觉到了,那是很小的时候,自己的眼神。
中虔忽然就醒了,然后终于觉察到了自己此刻的感觉是什么,竟然是不安。
他竟然感到不安,对于他已是太过陌生的感觉。
看了看窗外,云中的雪意似乎更浓,中虔起身推开门,便有侍从应声伺候。
中虔见到等在门外的一个侍女,微微皱了皱眉,道:“怎么了?”
那侍女道:“夫人有些咳,奴婢来禀告太子,不知太子要不要去看看夫人。”
中虔闻言起身,走了几步,不知为何又有些出神一般,许久才微微叹了口气,道:“还是不要了,今夜好似要下雪,叫她早些睡吧,你去跟管家多取些银两药材,好好照顾她。”
中虔说罢,又指着桌上那个银瓷母子猫笔架道:“你将这个带回去给她玩吧,我若是得空,明日就去看她。”
侍女离开后,中虔看着书桌,那个笔架在桌上放了许久,竟是有好多年了,忽然拿走,连桌上都似乎有些硌出来的印痕,中虔伸手摸了摸那印痕,慢慢一笑,那笑便好似飞鸟落下收敛羽翼时的片刻,并不是安静,而是安好。
然而,再次抬起头时,中虔眼中的笑意便淡了,冷了,吩咐道:“备车,进宫。”
夜已经深了,街上阒无一人,整座帝台城都熄了灯火,安然入睡。
当啷当啷,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敲着木鼓的更夫慢慢走着,却见远处遥遥而来一辆马车,这般晚了,然而那马车的排场一看便知是惹不起的大人物,提着灯笼,更夫便闪到了一旁,然而马车在两相错过时,却忽然停了下来。
跟车的侍从便上前询问车中的主人,主人低低说了什么,那侍从应了声是,便向更夫走来,老实的更夫慌张的看着侍从到了自己面前,然后竟抬手扔给他几两银子,道:“我家主子说今晚天阴得很,怕是要下雪了,赏你点银子收工时去买碗热酒去去寒气。”
更夫手中捧着银子,看着那些人和那辆马车渐渐远去了,心中感激,却也奇怪,在帝台还是凉朝国都的时候,他便做着更夫了,如今也是三十几年了,从未遇到过这种事情。
断断续续的想着,将银子揣进怀里,继续沿街咚咚的敲着木鼓,一阵寒风吹过,不禁让人生生打个冷战。
更夫抬头看看天色,不禁喃喃自语道:“果然是要变天了啊。”
殿外呼啸夜风,殿中暖香如春。
蝉儿忽然冷笑道“我赌的就是这个!”
子枫手中的银针堪堪擦过面颊射进殿柱中,梳蝉却向前一步,冷冷道:“皇上,既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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