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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阙 血微终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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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父皇此次定是出重兵,中虔正处非常之期,此次之事,绝不能插手了,还望将军保重。”

    李殷弃也道:“我应你不会特意去取你二弟性命,但战场上刀剑无眼,若是果真伤了,杀了,也怨不得我。”

    “这是当然,若如此,也是他的命。”

    李殷弃摸摸肩上红狐,又道:“你还是换一把剑的好,大古莲山胭脂沟中产得上等黄金和玄星好铁,若果真有青圭白璧之时,我便送你一把金鞘玄铁剑。”

    “那中虔在此先谢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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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台虽处北国,风流却不减南国,满城插满杏花,楼上衣襟,都是杏花。

    三月孟春,渐成四月的暖丽,前几日和着春雨落了最后一场薄雪,落了晚梅,这几日便暖觉起来,城里也热闹起来,从前凉起帝台就算得上北国最繁华的都城,如今更是满城春色,罗风绮香。

    从街上望去,帝台的建筑却是承袭汉家风俗,碧瓦千家,楼上阁中,微支了轩窗,露一线嫣红黛翠,而北国女子素带豪气,帝台中夷夏杂居,便有最大胆泼辣的回鹘女子骑在马上,两两带花,临街调笑。

    有时临窗露出半个身子,千般妖娆,喊住卖花的小姑娘,甚至俊俏的卖花郎也要被她们捉弄一番,行人既笑,那卖花郎也不恼,有时捉弄的狠了,再见了那女子,倒是那卖花郎提了柳条编的花篮跑远了,便连前几日一个华服公子抱了十几枝杏花骑马从街上经过,也遭了楼上那些女子的殃,更是传笑。

    绸布庄中更是绮寮缭目,那一丈一丈上好的砑光绣锦罗,刚从越国运来,荷香芙色,彩凤金鸾,别说帝台的女子思之若狂,便是百花神也要忍不住进到庄子里来,扯上几丈重新绣一件百花袍了。

    看帝台九鼎百来条街上酒楼茶店,琴阁舞榭,便有人趁了春色连日流连,街上又有百色货摊,胭脂水香,金银铜石,字画诗词的招展,除此更是备足了灯烛金箔等祭物。

    更有那许多官家富户的子弟,金漆雕车,白马银辔,买花载酒,驱车闹市,年少风流也荒唐。

    整个帝台都像枝上新生出来花苞的一般,通透着盎然,带着欢喜梦,又有几人知道这一派锦绣太平和敷了胭脂的繁华之后是怎样一片刀戟生寒。

    连着几日的早朝,戚王都沉了一张脸,金銮殿上便似半点都没染上这人间春色一般,明晃晃的金黄和丹朱都透着薄寒。

    此次刺客事件还没个结果,前日契丹又派来了使者,几日来两相僵持,不少大臣此时已猜到皇上是铁了心发兵,但这等大事,朝中多位大臣,以左丞相为首都不肯松口,戚王眼看着朝上一片萎靡的和气,心中呕怒,这是太平日子过久了,连战也不敢打了,李殷弃都胆敢行刺到宫中来了,竟都无人上书请战,自己这是养了怎样一群忠臣!

    思及此处,夜里躺在龙床上都暗自磨牙,一摞摞的奏折被从御书房的窗户中扔出来,而御书房窗外潘总管总要记得吩咐几个手脚利索的小太监守着,将那些被皇上扔出来的奏折再捡回去,眼见四月清明将至,戚王的耐心也快尽了。

    今日早朝,一些琐事之后便又召见了那个契丹使者,那使者言辞模糊,顾左右而言他,争论到激烈时甚至还会带了胡地口音的口吃,简直是极不成体统。

    那个近乎癫狂的使者被押下去后,众大臣都提了胆,而戚王却笑了,很轻,几乎无人察觉,只有定国公微微抬了眼,他知道,那笑便是狮子打了个呵气,要醒来的征兆,四目刹那相交,定国公心下了然,出列奏道:“李殷弃盘踞大古莲对抗戚国十三年,数犯碧水城,又屡次欲行刺皇上,罪不容赦,臣请发兵征讨!”

    话毕,左丞相刚欲言,就被苏竟抢先道:“皇上遇刺,事关圣上安危,更关乎朝廷尊严,臣等怎能不分君忧,报君恩,此次出兵,臣请愿带兵,荡平大古莲,以报皇恩,以彰国威!”

    威风凛凛,声如洪钟,回荡在金鸾大殿上,戚王听的心花怒放,看着当年一同打天下的兄弟,曾经麾下的爱将,果然,猛虎圈养多年也不会变成猫的,不禁脱口赞道:“嘻!吾猛虎将军将出匣矣!”

    自此,苏竟猛虎将军之名更是天下闻名。

    朝堂之上,忽然便是众人响应。

    然而,当今太子,却是始终冷眼旁观,一语不发。

    他苦心经营多年,这戚国还有什么是他看不透的,他看着众人,面上不露,心中却有轻蔑,有嘲讽,也有残忍,而当看到中然请战时,心中又微微有了怜悯,带了轻视的怜悯。

    自从上次茶筵之后,中然又被叫进宫几次,不知皇后又说了什么,这些日子中然都躲在夏州阁上,十几日不下楼只是作画,楼上已挂不下那许多画幅,侍从便在庭中桃树间扯起青丝绳,一幅幅挂起,俨然王府奇景。

    前日去看他时,见了那一幕,中虔也是一惊,而此刻看去,他整个人更带了些病倦,昨日又被皇后叫去凤藻宫,中虔都不禁觉他可怜,有那般一个狠毒阴冷的女人做母亲,今日竟然请战,真不知昨夜皇后是怎样逼迫他的。

    中虔想到此处,不禁心中叹息,之后便是冷笑,中然此时的一切是他母后争给他的,而他安中虔的一切都是自己夺下的,他安中虔是何等人,这太子之位岂是想废便能废的!

    戚王便着翰林学士承旨叶无伤起草征讨檄文,诏告天下,又修书契丹,假以辞色,以陈厉害,叶无伤当即殿上挥笔而就,笔下千言,未尝一顿,后檄文传天下,翰林学士皆推崇之。

    戚王揽书大悦,当即封苏竟为征讨大元帅,率精兵十万,时有二皇子请战,其通晓大古莲地形,又有谋略之才,皇上特封为副帅,又封归德将军叶心诚为先锋。

    捧过符宝郎端来的玉玺,戚王在战书上重重一扣,朱红大印,赫然惊心,仿若丹砂业火,便是又一场金戈铁马,千家染血尘,万户胡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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