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有苏逸在,她就不会感到无聊。
朱邺水看了眼苏逸,问道:“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苏逸想了想,颇为无奈道:“活着,人模人样的活着,我不怕苦,就心疼我家那黑丫头和我一样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青城坡上死在我手上的马贼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但捞回来的功勋还抵不上一个小小守城的一句奉承,那天青城里来了个青衣老道,一把桃木剑斩了八百马贼,滴血不沾衣,全城的将士都拜倒欢呼,守城领队的更是一脸谄媚的摸样,恨不把将自家私藏的几个娇嫩美妾统统奉上,可人家连正眼都不给他一个,这就是他娘的实力啊。”
朱邺水对此却嗤之以鼻:“不过是搬弄些旁枝末节的手段,修行讲究以己证道,那老道在桃木剑上使了点巧,也就在世俗混点眼钱,就他那点实力,恐怕连【惊蛰】境界都没踏入。”
苏逸好奇道:“什么是【惊蛰】?”
“修行上的一些境界划分,无关紧要的东西。”朱邺水似乎不愿多解释什么,说道:“不入此山,终不是此中人,知道多了对你未必是好事。”
“那你入【惊蛰】了吗?”
“不是让你不要问了吗,本少爷天纵奇才,七岁就踏入【惊蛰】了。”
苏逸不清楚七岁踏入【惊蛰】何等意义,但明白眼前的胖子比自己更早接触到那个世界,或者说已经是那个世界的人了,不禁问道:“你七岁踏入【惊蛰】,那老道也有六七十岁的年纪,却迟迟没有踏入,这就是你说的天赋吗?”
“这当然是天赋。”
“那我有天赋吗?”苏逸满脸希冀道。
朱邺水瞥了他一眼,哼道:“没有。”
苏逸似乎早已料到这个结果,说道:“你说我家小丫头比我天赋好多了,那她可以修行?”
“可以。”
苏逸看着朱邺水,眼中意思很明显。
朱邺水微微摇头:“我说过,我没有能力带你们上去。”
苏逸自己都不清楚,到底为什么会坚信这胖子可以带他们上山,或许是出于直觉,可惜直觉往往只能说服自己。
苏逸狠狠鄙视了把胖子,此去大明崖进退两难,也许根本就没想过退。
一夜无语,山间无月可睹物思怀,寒风微峭,东方启明。
熟睡中的兮兮被苏逸轻轻叫醒,苏逸打了个噤声的手势,继而指了指远去的那道臃肿身影。
朱邺水似乎没有念及一顿饭的交情,趁着夜色继续赶路,不知有意无意,胖子每走一处总会停顿一段时间。
苏逸知道他还是帮了自己一把,也不点破,只是随着他停顿次数的不断增加,时间也是越来越长。
苏逸这才明白,原来真如他所说,这座山并非随人都可攀登的。
青云梯一万八千道阶梯堪称天堑,并不完全因为数目多的吓人,更有一路上数不胜数的禁制,胖子只是看了看就能破开禁制,这份功力的确了得,这也坚定了苏逸走向白云深处那座宫殿的心。
玉石铺垫的台阶不着尘埃,一股暖意从脚下传来,无意中消去几分疲乏,山间雾色空朦,此时已经不见绵延的山脉,滚滚云海翻涌,白雾缭绕,日如红轮升腾,鹤唳空灵,端的一派仙家气象。
朱邺水登上一处天台,抬头看天,掐了掐手指,便在原地打坐起来。
白云深处的宫殿看似近在眼前,却遥不可及,朱邺水止步这里,苏逸看不出所以然,天台上云雾笼罩,更不知去路。
正当他准备休息的时候,远处传来一阵读书声。
云海喷薄处隐现一道身影。
骑青牛的小道童手握一卷青书,头缠太华宝髻,一顶青色道冠斜挂在身后,腰系横笛,半眯着睡眼,身子一摇一晃,似乎要从青牛背上摔倒。
朱邺水看到那道身影明显身子一动,站起身来,低头摸着衣角,老实站在原处。
“大师兄。”朱邺水乖巧的喊道。
那个面带稚气,年纪尚不过七八岁的小道童却恍若未闻,晃动着身子,嘴角挂着一丝晶莹。
小道童竟然是这个自称天才的胖子的大师兄,若非亲眼看到,任谁都不敢相信,而且看胖子老实恭敬的样子不像有假,这道童是谁,从上面的宫殿而来,难道是不出世的神仙。
忽然那道童竟然睁开眼睛,疑惑的看了一眼苏逸的方向。
朱邺水因为低头没有看见,苏逸还在胡思乱想当中,兮兮抬头对上了他的目光。
没有波澜起伏,只是淡淡一眼,道童便把目光投向了朱邺水。
“师傅让我来接你入山。”
“劳烦大师兄了”
小道童点头,拍了下着青牛,返身而去,朱邺水安静的跟在他身后,那头青牛高八尺,生有四角,紫色瞳孔,哞声如雷,一阵鼻息把周围的云雾吸入,露出洁白的天台来。
羽仙宫千年来稳列道门之首,底蕴之深无法想象,传闻殿门之内供奉着三位【真君】级别的神仙人物,跺一跺脚整个修真界都得地动山摇,又传闻百年前紫薇殿天降神谕,赐下无字天书一卷,天书裹着一个婴儿。
神仙下凡,乃是修真界千年难得的大事,但却仅限于羽仙宫的几个人知道,数年之后,门派弟子只是发现山中忽然多了位骑青牛的小道童,这位小道童不爱说话,久而久之,便被人们遗忘在心中。
小道童骑着青牛晃晃悠悠,周围的云雾尽数散去,偌大的天台上耸立着八根蟠龙玉柱,直插云霄。
苏逸一边惊叹风光旖旎,一边跟随在后面,骑牛道童或许早已发现,却没有出言阻止,苏逸猜想这是因为胖子朱邺水的缘故。
世人只知道羽仙宫乃是道门第一,修行圣地,至于到底什么样,很少有人知道,苏逸不知道,所以吃惊于眼前的宏伟壮阔,拔地而起的山门遮天蔽日,隐隐有股气吞江河的气势,两尊朱雀玄武巨石压住阵眼,睥睨天下。
苏逸有种错觉,那两尊巨石仿佛活着一般,目光中带着一份威严,压得他一阵胸闷,这种感觉只是一瞬间,石像还是石像,苏逸壮着胆子上前抚摸了一下,掌心微热,甚是圆润。
骑牛道童摇晃着身子似乎已经睡着,青牛漫无目的的走着,这条路往上朱邺水没有走过,也没有把握走过,所以他在天台上等着。
整个山上除了这个骑青牛的小道童,谁能闭着眼走过去。
没有想象中的各种艰难,越往上处,云雾已经散去,苏逸看着眼前在晨光下宛若仙境的山顶景致,不由呆住了。
先前八根蟠龙玉柱直插云霄,还有那座宏伟到不行的山门,给苏逸唯一的感觉就是身为道门第一的大气,而从眼前望去,这无与伦比的大山背后,竟是一大片平坦的崖坪。
崖坪之上有参天的古树,有怒放的野花,有数不尽数的鸟叫虫鸣。
参天的古树之下,有十余间样式简单的房屋,袅袅炊烟升起,恍若人间仙境。
不仅苏逸呆住了,就连朱邺水也有片刻的愣神。
“是不是感到很不可思议?这就是羽仙宫!”
骑牛道童来到朱邺水身边,从青牛背上跳下,掸了掸衣袖说道。
“师傅他老人家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朱邺水由衷叹道。
“很有想法的老头。”骑牛道童老气横秋道,拍了拍青牛,让其自行离去,又说道:“他常年云游四海,这会儿也不知在哪里快活,不说你,门下还有好些弟子没见过他,所以你也不用介意,他既然让我来接你,心里自然是念着你的,以后你就在这里修行,有什么疑惑可以问我,也可以问你那些师兄,今后这里是你的家。”
说完又看向苏逸,点了点头说:“你也可以留下,不过她得离开,羽仙宫不收留女眷。”
苏逸一言不发的拉起兮兮的手,转身和朱邺水道了声谢。
也许修行能够更好的活命,但兮兮却是他的命。
忽然兮兮将手抽回,摇了摇头,一脸倔强的看着苏逸。
苏逸咧笑,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天下大着,自然能找到容得下咱俩的地方。”
“你要修行,这是唯一的机会,而且你说过,羽仙宫是天下道门第一。”
“道门第一不代表道门唯一,而没有我,你活不下去。”
“苏逸你少吹牛了,这些年砍杀马贼,哪一次不是我替你牵绳拌马腿,不是我背着半死的你逃出去的。”
“这些你从不说的。”苏逸摸了摸鼻子说道。
“我不说你也知道,你跟我说过,凡事不仅在意过程,还要重视结果,现在结果摆在你面前,你必须选择。”
“所以我选择你。”
“你是白痴”
“我是白痴”苏逸咧嘴一笑。
兮兮没有再挣开苏逸的手,正如苏逸所说,她离不开苏逸,同样苏逸也离不开她,这些年在青城里培养出来的默契超过了一切,这一切包括生命。
青牛道童没有挽留,朱邺水眼睁睁看着苏逸二人下山,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是不是觉得我不通情理?”青牛道童突然问道。
“大师兄?”朱邺水低下头来。
“羽仙宫里不留女眷是借口,你七师姐就是女的。”
朱邺水疑惑道:“那大师兄为何要这样做,师傅的意思?”
青牛道童摇了摇头:“不是。”
“那是为何?”
“因为我看不懂那个侍女。”
朱邺水眉头一紧,思考着大师兄的话,修行到一定境界可以窥探天机,所谓【知天命】,师傅是这样的人,所以能稳住羽仙宫千年气运不变,大师兄虽是天仙下凡,但修炼时短,没有踏入那一步,天命之下是人命,大师兄能窥探人命,却看不懂那侍女。
“她被人改了命数?”朱邺水微微动容。
青牛道童摇头,顿了顿说:“师傅也看不透。”
朱邺水脸色一变,看着远方沉默不语。
……
苏逸觉得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是最大的不可思议了,所以再多的不可思议也成了理所当然。
一路南下有过太多境遇,有人惊叹于他的箭法超群,自然有人失望于他的天赋平庸,有时连自己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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