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住了,锐利的面孔也就添了些不设防的温和。能让柳彦澈卸些防备的人屈指可数,他韩易之竟然还能算得一个,算得一个柳彦澈会成为朋友的人。
算得这么一个让人时常哭笑不得,手足无措的人的朋友。
“唉。”韩易之苦笑着摇摇头,心道真不知这算得好事还是坏事啊:“柳彦澈啊柳彦澈,我们能拿你怎么办呢?”
刚刚还冲莫名其妙地大家撒了气,被自己好说歹说才回了船舱,却立刻又欢欣鼓舞地闹了起来,拖着杨策浩凡比酒,喝醉了就抓着自己当靠枕睡觉。
这么个折腾人的人,却任谁也放不下。
只是,韩易之伸手轻轻抚了抚柳彦澈有些发烫的面颊,只是这真的就是柳彦澈吗?一个半日折腾半日作怪的人?
韩易之忽然想到了去年的今天,那时已经认识他一年多了吧。记得是去看放水灯,却在柳府园子的某个角落里捡到了失魂落魄的柳彦澈,脸上还印着青紫的痕迹。
那是韩易之从没见过的柳彦澈,目光呆滞地坐在地上,整个人冻得发抖蜷缩成一团。韩易之用尽了力气拼命也拉不起来他,于是干脆也坐在地上抱住了几乎冻僵了的柳彦澈。
不知道过了多久,柳彦澈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韩易之慢慢地问着,他这才开始一点点回答着。
原来,今天晚上柳琰要迎娶自己的三房夫人。薇然夫人一直瞒着他,所以柳彦澈今天才无意得知了。他不明白,自己的爹那么爱自己的娘,为什么还要娶别人?大娘那边,爹的解释是碍于大娘家的权势,那么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柳彦澈不懂,他不能明白娘的平静,于是他哭闹着拉着娘要去阻拦爹,却被薇然夫人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从来没有打过孩子的薇然夫人抱着被打蒙了的柳彦澈放声痛哭。她努力给自己年少的儿子解释着宠爱不等于爱,解释着就算是爱也不是能够一生一世只保留给一个人的,就如同季季枯萎的花都会被替代,无论它在自己的季节开得多么的繁盛。
可是终于薇然夫人也说不下去了,慢慢松开了柳彦澈,自己哭到在地被侍女扶回了卧室,而柳彦澈却独自昏昏噩噩地走到了这里。
柳彦澈一字一句地说着,韩易之一字一句地听着,他不知道如何回应更不知道如何安慰。直到最后,柳彦澈瞪着通红地双眼,喉咙哽咽到一句也说不出来的时候,韩易之伸手把彦澈的头压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柳彦澈挣扎了几下,却被韩易之宁静的目光卸去了全身的气力。柳彦澈觉得身体里似乎有什么破裂了,所有积蓄在胸口酸涩的委屈随着近乎嚎叫的哭声汹涌而出。
而后是良久良久的静寂,只是在悠然穿行的夜风中卷入了悄然的抽泣,而立刻又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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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易之,你知道这条河的来历吗?”
韩易之摇摇头,看着仍旧浮在河上的一些零零落落的水灯,有的早已熄灭,有的则仍起起伏伏地闪烁着残烛最后一点光亮。热闹的时刻早就结束了,可不知道为何柳彦澈非拖着自己来河边。韩易之小心地看了看他的脸,泪痕已经消了,但那巴掌青紫的痕迹仍清晰可见,映着惨白的脸色几乎有些可怕。
“说是这个河底死了一个傻瓜,大家却在这天放灯,希望可以遇到自己的天赐良缘。”柳彦澈嘲讽地笑着,蹲下身捞起一只灯,端详了片刻又狠狠地丢进了河里。
“唉,”韩易之要拦却没拦住:“你啊,何苦再糟蹋这灯呢?”
听韩易之这么一说柳彦澈反倒变本加厉了,也不顾弄湿鞋袜,走了几步进水中,拾起几个漂来的水灯又狠狠砸进水里。
“彦澈!”韩易之看着柳彦澈有些疯癫的样子也慌了,跟着走进了冰冷刺骨的河水里,费了半天劲才把他拖回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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