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动沉着脸,一双波光不动的细眼望着花生手上的金面,握紧双手,坐在那里,动都没有动,他就这样沉默了很久,末了淡淡的笑道:“那金面很早以前就不是小人所有,大小姐要是喜欢,得去问它现下的主人讨取。”
花生板着脸道:“你那是什么话,明明先前说过这是你自己的,现在又否认。”
王动低垂着长睫,眼观鼻鼻观心,竟似没把花生的话放在眼里。
花生怒道:“姓王的,不要装死!”
裴庭御悠然的笑,对花生说道:“大小姐你莫要怪公子,他说的乃是实情,这金面从前确然是归他所有的,至于现在。。。”他顿了顿,突然话锋一转,笑着问花生道,“说起这个金面,它还有一段由来,不知道大小姐听闻过无?”
花生眨了眨眼,“什么由来?”
裴庭御瞟了王动一眼,“从前有一位少年,容貌出奇的俊秀,像个美丽的女子,所以时常被人轻视,成年之后此人投笔从戎,追随一位世子殿下出征,期间曾被敌方将领俘虏,因其貌美如处子。。。。”
他住了口,望着王动,意味深长的说道,“而受尽*。”
王动面色刷的雪白,瘦削的身姿轻轻一颤,牙根咬得吱吱作响,却并不做声。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愤怒的时候越是沉默隐忍,报复的时候就越是可怕。
水柔波跟他相处很长时间,对他性情了如指掌,见他今时的情状,不免有些担心,伸肘碰了碰裴庭御,低声说道:“大人,行事留三分余地没坏处,何苦将人往绝路上逼迫。”
裴庭御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似乎快意之中又夹杂些微怜悯,他没有理睬水柔波,只一径盯着王动,“公子可知在下所指这人是谁?”
王动还是没做声,只暗沉沉看着裴庭御,蓦的端起桌上滚滚的茶碗,看也不看一饮而尽。
花生惊得叫出来,“姓王的,那可是刚刚斟的热水!”
热腾腾的、堪堪才斟出壶嘴的茶水落进王动的咽喉,他身子发抖,白玉似的面颊霎时殷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水柔波也惊得从椅子上站起身,正想扑过去夺王动手上的茶碗,花生已经抢先她一步抓住王动手臂,抢下茶碗丢在地上,“你个贪吃鬼!做什么喝的这么急,烫死你活该!”
围着王动团团转,没来由的眼泪花花,那样子竟是比自己挨了烫还要难过,眼见朝恩站在旁边像只呆鸟,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跺脚骂道:“还不快去找清凉的药水来喝,存心要人烫死在这里么?”
朝恩这才如梦方醒,跌跌撞撞的飞奔出去。
花生一手巴在王动脸颊上,一手抡起衣袖拼命给他扇风,“张口让我看看,伤的重不重?”
王动一把抓住花生的手,他喉咙给滚水浇注,疼痛得说不出话,只身子不住颤抖,黑瞳孤绝又悲哀的注视着她,薄薄的嘴唇翕动着,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花生不明所以的眨眼,虽然不知道原因为何,但是总觉着姓王的心里有着莫大的委屈,她向来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当下怜惜之心大盛,摸了摸王动的脸颊,柔声说道:“可怜的癞蛤蟆,你受苦了,我家里藏着上好的清凉药膏,给你服上两剂,过几天就没事了,以后可不要再这么贪嘴了。”
王动没作声,只定定望着花生,大小姐揪着他脸颊的手指半点也不温柔,让他很是疼痛,可是大小姐的气息却很温柔,拂在脸上,就好似浸润在三月的春风之中,说不出有多么的舒服。
心中矛盾之极,渴望花生没有听懂裴庭御的言外之意,又盼着她已经听懂,而这番友善和亲近,皆是因为她明白他的苦处。。。。
裴庭御给花生小小的身子遮住,看不见王动神色,但是见他怒饮了滚茶,也知他心中气苦,不由脸色变了变,吞了吞口水,干涩的说道:“公子你这是何苦,我不外就是顺口说一说。”
这时门口有人沉沉的说道:“裴大人,你不知道骂人不揭短这句话的么?”
裴庭御倏然转过头,就看见粗布长衣的裘太平站在门外,一双如鹰般锐利的双眼深邃如无波古井,敛尽喜怒无常赤焰英华,不见半点光彩,却又自有一股摄人的威势,说话不急不速,但字字有千斤之力,如泰山压顶,裴庭御也算是人中龙凤,两人甫打照面,竟也隐隐喘不过气,只得狼狈调开视线。
裘太平拾步进门,走到王动跟前,拍了拍他肩膀,算作无言安慰,随即转身面对裴庭御,“大人,你直说了吧,今次来访,到底有何贵干?”
裴庭御定了定神,说道:“当年相州白御王高谈圣不服圣上,圣上派世子出征,公子和龙图大人随军,期间公子不幸为高谈圣所俘,高谈圣喜好男色,公子因此受尽*,事后世子虽然攻陷相州,将高谈圣一部杀戮殆尽为公子报仇,但高谈圣却侥幸逃脱,西奔突厥,成为憾事,公子心中也因此落下病根,久不与人言,也不听人声,世子殿下为宽解他,特别为他定做一张鬼面,公子带了鬼面,才勉强再见外人。”
花生吃了一惊,哎呀叫了一声,飞快的看了王动一眼,“原来是这样。”
王动心下一沉,冰冷指尖扣在掌心深处,你可是要嫌弃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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