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白了其实不足为奇,有一日我进大小姐的书房,翻到一本她的手记,在这手记之中,大小姐记述了一件事,说她十二三岁样子,遇到过一位于姓少年人,两人相处融洽,只是那少年人乃是匪,大小姐先代却是官宦人家,如今虽然从商,在朝廷也很有些名望,要想夺得一官半职易如反掌,所以老爷断不会允了大小姐和匪徒来往。”
裘太平讶然道:“那于姓少年难道就是聂十七?”
王动哼了一声,“不是他还能是谁,那不要脸的下流种子装成个温柔少年,天天在大小姐跟前扮白兔子,把大小姐骗得团团转,虽然知道他是匪徒,还是死心塌地要跟着他,甚至提议要和他私奔,倒是那下流种子不知上进,热爱匪帮生涯,不肯答应大小姐提议。”
裘太平险些笑出来,“公子说话要凭良心,从前聂十七在天策府做客,主爷和你可都是很赞赏他的呢。”
王动翻了个白眼,“他才干为人确然是值得赞赏,然而于男女私情方面,不折不扣是个混球。”
裘太平凉凉的插了一句,“他若不是混球,眼下也没你什么事了。”
王动愣了片刻,半晌拍了拍脑袋,“那倒也是。”
裘太平嘴角抽搐,慌忙用力揉肚子,十分艰难才忍住翻滚的笑意,问道:“后来呢?”
王动心不在焉道:“等大小姐十四岁上,老爷催逼她嫁人,大小姐屡次和那下流种子商议要出逃,其人烦不胜烦,索性直接上山,再也不跟她玩了,只约定说大小姐若是有事,不管他在千里万里之外,也一定日夜兼驰赶来相助,实在不能前来,也必定会寻人支援。”
裘太平接口道:“可是他寻这人大小姐未必认识,于是又约定了两厢见面的暗号,乃是坤和与厚仁?”
王动点了点头,“是。”
裘太平想了想,又说道:“从洛阳进雍州,如果日夜兼程,大约是需要五天左右,驱恶十日前出发,五日前会抵达洛阳,如果聂十七有意要回雍州,那么必定会在今天或者往后两天抵达雍州,所以你预先在此间守候,但你怎知他会走西门,又怎知他会经过这间烧酒铺?难道大小姐的手记当中有提及过?”
王动摇头,指着门廊那头自斟自饮的酒铺老板,说道:“驱恶在雍州的时候,有一晚带我来此间喝酒,我见他结账的时候,右手的小指在酒铺老板腕间轻轻一划,那老板就露出欢喜的神情,所以斗胆猜测,这老板跟聂十七想必有些关系,不是他下属,就是他随从,聂十七长途奔波,风尘仆仆,再俊美无匹的青年也成个邋遢汉子了,此去要见的却是位秀雅少女,他就算再不讲究仪表,也该先换一身衣衫吧?这个时候随从开的烧酒铺子就派上用场了。”
他话音才落,就听见门廊底下有人长声笑着应了一句,“王公子好眼力!好推断!”
正是那肥老板,提了一壶酒,笑眉笑眼绕过五张酒桌,走到两人桌前,“久闻天策府金面王文落雕大人双目如神,明察秋毫,如今看来,果真不假。”
顺势坐在两人中间的长凳上,将王动跟前酒碗满满倒上,“小人敬公子一杯。”
王动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劈头就问道:“先前送锦盒来那人是谁?”
肥老板摇头,“小人不识,由他装束和身手,只能判断是主子近卫营的人。”
王动哦了声,长指轻轻点着锦盒当中的黑盒,若有所思道:“这个聂十七,居然不肯来,只单派近卫送个盒子,难道他以为一个小盒子就可阻止大小姐下嫁?他也太托大了吧。”
裘太平微微一笑,锐利的目光锁住王动指下那黑盒,“托大不托大,打开黑盒看个究竟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