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朕的头痛其实也可以忍耐。既然这么大的危险,那还是算了吧。”
他不敢冒险,那个傻乎乎的人还需要自己保护,需要自己去爱去呵护,他不敢想象如果自己不健全了,这个世界上有谁是令他放心托付她的。
从此以后,她的喜怒,她的哀乐,他将再也没法参与,也没办法在她伤心难过的时候抱紧她,安慰她。
“皇上。”辛茉的手死死的扣在地上,用力的骨节都在泛白,她努力平息自己的心绪,一字一句道“若是不医治……那么一年之后,您将失明。”
直到好多年之后,仙斯嫣还能清晰的记住那天的场面。
那个年轻的帝王,从未在人前表露过软弱,然而那一次他的眼神,竟是那样的绝望与畏惧。一开始她只以为霍司禄畏惧的是自己失明之后再坐不稳地位,然而他却是说。
“斯嫣,帮我。”
辛茉和杜菏泽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可是她却听懂了。在那一刻,仙斯嫣终于知道什么叫做心疼。
他曾经是全盛都最富盛名的三皇子,一举一动不知牵动了多少少女的心,他骑着马爽朗的笑声,是她许多年梦境里的奢望。
他曾经是所有人关注的豫亲王,朝堂上侃侃而谈,她总是听爹爹夸奖当今豫亲王,那个时候她会觉得骄傲,因为他是她爱的人,那个人的优秀,她就也跟着高兴。
他的母妃是天晟的传奇,他的父皇是一代明君。他有着万众瞩目的身份。可是那一刻,他想的不是自己,不是皇位,不是天下。
而是仙乐晓。
她跪在那里,眼泪不住的掉,终于还是缓缓的跪下去,道:“遵旨。”
后来霍司禄又对辛茉说要医治,辛茉磕头遵旨,便随着杜菏泽退出内殿。
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霍司禄还保持着伸出胳膊的姿势没有动。
晚上的时候她睡在内殿,而霍司禄一直没有进来,她偷偷的跑出去看,这一看,瞬间就红了眼圈。
那个人手里拿着一块手帕,脸上的泪痕依稀可见。
她记得那块手帕,是仙乐晓为数不多的刺绣,那个“乐”字歪歪扭扭的不成样子,针脚更是凌乱不得章法。
他的眼圈微红,眼泪一直不住的掉。
她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也永远不会忘记此刻的霍司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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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司禄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一时间不清楚自己此时此刻是在哪里。隐约只看见一个女子坐在床边。
“乐乐?”
仙斯嫣深吸一口气,道:“皇上,是我。”
他的眼睛瞬间暗了下去:“御医怎么跟她说的?”
“只说您操劳过度。杜太医知道您的意思,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这件事情。”
“好……”
屋子里很静,静到可以听到彼此呼吸的声音,他想了想说道“斯嫣,我知道这样对你很不公平。朕没法给你的东西太多了,如果你现在后悔了,还可以说。”
仙斯嫣摇摇头:“我不委屈……”
“朕知道这样做很自私。你还这么年轻……”他叹了口气“朕会给你地位,给你财富。能给的,朕一样都不会少。给不了的……朕实在是无能为力。”
“我知道……”她的声音哽咽,却还是坚持着说完“都已经这样了,还说这些有什么用呢?”
“是啊……”他抬起手覆盖住发红的眼睛“已经这样了……她一定恨死我了。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他像是在对她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反反复复的只有那一句“这样也好。”
或许她是达到了目的,或许她要的不过就是这个结果。
她的一生做过那么多的事,却从没有一件后悔过。可是今天她却后悔自己爱上他,从此以后,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