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岁最终留灵竹在画舫上睡了一晚,自己躺在地板上,把睡榻让给灵竹。两个老伯围紧蓑衣,蹲在船尾靠着木板,闭目养神。几十只白鹭纷纷收起翅膀落在船上,船头的平板、船厢琉璃瓦、船帮,只要是有空地,都站着白鹭,它们垂着头互相依偎,看起来挺温馨。
哗哗的水流冲击船体的声音在夜色里格外清晰,灵竹在睡榻上小心地翻来覆去折腾了好一会儿,看到旁边地板上和衣而睡,双手优雅地放在胸口,脸色宁静的祈岁,烦躁的心情才略微疏解,闭上眼,不久也沉沉睡去。
“喂,灵竹,起来啦。”
灵竹梦到自己抱着一桶薯片盘腿坐在电脑前特欢脱地看娱乐节目,突然被人摇醒,不满地睁开眼,一团雪白的狐皮映入眼帘。心里一惊,彻底清醒。“祈岁?”转头看看窗外,一片灰白,月亮正落,太阳还未升起。“这么早?”
“嗯,你该上岸了。”祈岁的脸在灰蒙的光线里看不清楚。
直到走上木质平台,灵竹还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太阳还没出来,你就让我去找他们,开玩笑吧?”
祈岁抖抖衣袖。“你看我像开玩笑的样子吗?”
灵竹盯了一会儿也没看到一丝笑容,不由得嘀咕道:“你就是古版黄世仁,半夜鸡叫。”
祈岁装作没听到。“你在周围树林里找找,他们可能会在,找到之后你就有饭吃有房住了,所以为了你的生计,快点去吧。”
“那你呢?”
“我自然要去找宛昼。好了,各自行动吧。”语毕把手缩进温暖的衣袖,转身走进船舱,两位老伯用力撑竿,船身一下子便离岸边几丈远。
灵竹被抛弃在岸上,有点气恼有点害怕,更多的是无奈,最终只好四处望望,转身朝树林里走去。
天边刚露出鱼肚白,湖水还是冰冷的黑色,淡薄的雾气缭绕在树林里,偶有羁鸟在树顶鸣叫,气氛叫一个冷清诡异。
灵竹觉得毛骨悚然,下意识地抱住双臂,谨慎而瑟缩地朝深处走,雾气越来越浓,呼进肺里的空气凉而多灰尘。又走了一会儿,雾气大得几乎看不见路,灵竹害怕起来,不敢再往前走,转身想回去,却发现身后来时的那条路也消失在雾气里,心里顿时一凉。
好在小时候看过不少海尔兄弟,在森林里迷路这件事知道怎么处理。灵竹伸开双臂在旁边四处抓摸,指尖碰到僵硬的树干,便走过去趴在树根附近寻找青苔。看到之后便往背对青苔的地方走,之后再触摸树干,再寻找青苔,循环往复。
“什么鬼地方,累死了……”走了大概一个小时,雾气渐渐变淡,天边显现淡微的昏红,太阳将要升起。灵竹靠着树干坐下来,揉着脚踝叹着气歇息。
忽然头顶刮过阵阵清风,白雾随之飞走变淡,视线变得清晰,空气也清新很多,带着早晨草木的香气。树叶娑娑作响,高处的树梢小幅度地向南摆动,四下里安静得过分,灵竹仿佛能听到自己呼气的声音。
正前方的树上传来树枝喀吧清脆断裂的声音,灵竹抬头去看,只见一个男子站在树梢,大红色的绸缎外套如瀑披落,贴身的衣物却是淡金色,雍容华贵,在满冠绿色里格外显眼。
“霁雪,可以了。”
这个声音温柔得滴水,灵竹觉得很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
红衣人闻言嫣然一笑,宽大的衣袖一抬,右手向前方展开,刹那间梨花奔涌如河,似千军万马呼啸驰骋,满林枝桠间点点花瓣,倏尔开了满冠。和风舒缓,似慈母的手轻抚面庞。花瓣随风飘远,所及之处,绽开满树梨花。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绝好的写照。
天边云开日出,破晓在即,春天已经来临。
灵竹鼻子一痒,很煞风景地打了个喷嚏。红衣男子瞬间转袖回手,眉毛一凛。“谁?!”
一道青白色身影飞了过来,落在灵竹脚边。“竹儿,你怎么在这儿?”
灵竹抬头,看见流云站在眼前,亮泽的长发衬着满树梨花。
流云笑着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又回头喊道:“霁雪,下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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