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总说,心中无畏无惧之人不见鬼神,奴婢这几日来夜里睡不安稳,似乎被一种看不见的黑影盯着,奴婢一度猜测那是死去的鬼魂,可现在知道不是,那黑影只是奴婢心中的害怕。”
睿定神色一沉,“鬼魂?女史越说越无稽了。”
“那么,”子虞抬眼直视他,“殿下能否告诉我,那位公公,当真是自尽的吗?”
“原来女史是为此不安,”+睿定轻漫地笑了笑,悠悠道,“你认为是我让他死的?这可真是冤枉事,想他死的人不少,论排位都排不上我。”
子虞微讶,“可是……”睿定却不容她打断,“女史的心地良善,想的也简单。难道你以为那个宦官同你一样是误闯时听到不该听的招来祸端,这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
这一番话说得子虞不敢接口,低下头琢磨其中的意思。睿定道:“禁军还没将他收监,已经有两拨人来看他,如果不是女史提醒我,我也真把他当成一个普通倒霉的阉宦了。谁知道呢,他或许是文媛的人,心怀叵测地窥视明妃的行踪,或许,他是听从了某人的命令,要偷偷行事。女史,你现在还觉得他是无辜冤枉的吗?”
子虞听了有些惘然,抿了抿苍白的唇,半晌才勉强一笑,“谢谢殿下指点,解了我多日的疑惑。”
睿定却似乎没有瞧见她苍白的面色,笑容依旧,悠然问道:“你实话告诉我,当听到他的死讯时,是物伤其类的伤感,还是摆脱烦恼的欢愉?”
他的神情清朗,仿佛问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子虞的手颤了颤,避开睿定那双慑人的眸子,沉默片刻,她涩然开口,“殿下想听到什么答案呢?其实你早已知道,听闻他死了,我比谁都要感到轻松。”说到这里,她的声音低哑,语调微颤,最后一句几乎是咬牙迸出。
“女史总算还是明白人,”睿定眼中的锐光渐渐放柔,慢慢说道,“能认清自己总要比糊里糊涂度日好。”
子虞本是面容绷紧,眉关深锁,闻言不由叹了口气,神情一松。可不知怎么,心里有些难受,她沉默不语,睿定也不说话,过了半天,她再看他,这才发现他宁静地凝视着她,眼底深处似乎藏着一抹柔光。
她开口道:“在来寺里之前,宫里有人跟我说了一个故事。”
“哦?”睿定微不可见地微笑,“什么样的故事。”
“南国有一个人以卖镜为生,生意出奇的好,当时有位侯爷好奇,就召他来问缘由。此人把铜镜拿出来,十面铜镜只有一面磨得光滑锃亮,其中九面都磨得模糊,侯爷不解,卖镜人说,世上真正无瑕疵的美人少之又少,这模糊的铜镜九面都卖得不够,光滑的镜子一面都乏人问津。”
这故事的原意是说世上的人都不愿直面自己的缺点,可故事本身乏味之极,偏偏睿定唇畔含笑,似乎听出什么了趣味。子虞想起了绛萼说故事时也是这样的神情,她要子虞转告的是,她原意做欣妃那一面光亮的铜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