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隔的阳光:“今日天气不错,两位妹妹也是来散心的么?”
“是啊,没想到会在此处遇见昭仪娘娘呢。”柳心也是欣喜的,正欲再说什么,只见晏流苏抬起如扇般的长睫,眼波流转粼粼,娇媚无限。
“娘娘,”她笑起来,“真是好久不见。说来我们也是亲姐妹,先后入宫为天子妃嫔已是极为巧合,他人都将我们比娥皇女英,却不知……娘娘早已清心寡欲不愿出头露面,只留下妹妹一人独对宫中波涛呢。”
“嫣良娣?”柳心惊道,却见晏流苏已经步履轻盈迈至晏云遥身边,颇有挑衅意味地对上她平和双眼,直直地对视,仿佛要看入她的心底。“娘娘清心寡欲是好的,只是,也要注重保养,恕流苏直说了,娘娘惊为天人的容颜也落下了岁月的痕迹,眼波亦不如以往明亮,更别说妩媚神态……当年翩若惊鸿的娘娘,也会像一朵逐渐褪去色彩的花儿一样,越来越苍白了么……”
“嫣……”柳心迟疑着要不要开口。
“娘娘,你已不复当年的美丽。”晏流苏再无丝毫掩饰,眼神凌厉。
——是啊,面前笑容谦和温雅的女子再不是记忆深处那个立于落花深处,眉眼细致,妩媚灵动的锦衣女子。她再不会居高临下地望着自己,眼角上扬,举手投足间轻风荡起细微的木槿香。
她眉眼的凌厉被什么悄然抚平,她唇角勾勒的精明因什么缓缓隐匿,她不愿做繁花丛中最艳丽的那朵牡丹,而逐渐的,转为春风和煦中静静飘落的如雪梨花。
她忘记了整个家族的期许,亦忘记了曾与自己的约定,她如此强势地将过往通通抛弃,让自己措手不及。
“流苏,你还在怨我?”晏云遥眼中溢着极淡的哀伤,“很多事情,你不会懂……”
“娘娘说笑了,流苏不过小小良娣,怎敢对您埋怨?流苏只知道,若娘娘对家族全然不在乎,流苏便只能凭借一己之力去闯,任结果如何都不会后悔。”她一甩宽袖,背对两人大步而去,“娘娘自认韶华渐老,那便由流苏取而代之!”
她走得很急,带起一小阵冷冷的风,掠过晏云遥脸颊,只觉冰寒刺骨。
从未见过晏流苏如此失态,柳心张了张口:“昭仪娘娘……”
“不碍。”晏云遥望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终是深深一叹。片刻,她转过身来,对柳心歉意笑道,“如妹妹所见,我与流苏的关系便是这样了……她怨我,我也的确该怨……扰了妹妹散心的兴致,真是对不住。”
“嗯……”柳心明白晏云遥定是有一番不寻常过往的,或许,她也曾宠冠后宫无人可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晏流苏眼底流露着不解、埋怨,还有妹妹对姐姐不易察觉的倚赖,柳心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看,反而清晰。
晏云遥说着便独自走了,一袭素白在这寒冬腊月里更显单薄,风掠起她的银鼠披风,凌乱了女子瀑布般垂散的长发。她来得悄无声息,走得亦不动声色,她不同于晏流苏的直接坦白,更愿意将一切沉淀在心底。
很多事情,不必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