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嫣的心一下子绞痛起来,她看了一眼慕程,他眼中复杂痛苦的神色让她不由自主地恻动。梅继尧捂着伤口坐起来,气息不稳地对慕程说:
“为什么中途撤枪?前些时日不是教过你,杀伐要果断,做人要酣畅淋漓快意恩仇?”
“你想让我看到的,我刚刚已经看到了,只是为什么要挑今天?”慕程一步步向他走来,眼中通红一片然而杀气全无,只余悲怆愤恨。
“我毁了他人团圆之福,中秋之夜,自是该偿命之时。”
“你明知道我下不了手!”
“我不知道。”梅继尧声音弱下去,“我不知道你下不下得了手,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们陷入了一个怪圈,你留下来不杀,你痛苦;你杀了我,报了仇,但是不知道谁会因此快乐。我心疼我的女儿,她离我离得再远也是我女儿,你心里有刺她如何能过得快活?我也不要她带着赎罪的心态去爱人,”他抬眼望着自己的泣不成声的妻子,强笑道:
“晴儿,别哭,明明是我的错,不是吗?不要怪别人……明天,就让他下山去吧,梅宝要跟他走,也由她去……”
演武堂的大门再次被打开,司马随生带着两人冲进来,一见此情此景马上上前把梅继尧扶走,梅子嫣临走前深深地看了慕程一眼,那蓄满泪水的眼眸中尽是深深的不舍……
慕程像是全身力气突然被抽空了一般颓然而立,他知道是梅继尧故意让他,他的曜日枪才可以轻而易举地刺进他的肩窝;他也知道梅继尧是想让他知道,这一幕迟早会发生,杀了他,是所有人痛苦的开始,子嫣再爱他也不可能再和他一起……梅继尧是想告诉他,杀了他,报了仇,但是,请放开他女儿的手……
他不是没想过今日这样的情景,只是他总是有心逃避;在扶风书院多月,撇开梅继尧是他的仇人不说,他的气度他的武功还有棋艺上的造诣都是他所真心佩服的,他的心悄悄地动摇过,但他又告诉自己,中秋这天尽力即可,因为他从不相信宣阳王司马继尧的武功会敌不过他这后生小辈。
刚进扶风书院时那两竹竿,至今记忆犹新。
可是现在好像一切都提前了,一切都在逼他做一个非离开她不可的选择。
衣领忽然被人揪起,司马随生二话不说当脸就是给了他一拳,打得他嘴角有血渗出,第二拳打在左胸肋骨下,痛得他身子不由自主地蜷起来。
第三拳,他等着第三拳落下,不料司马随生只是抓住他的双肩一把把他推到在地,手肘落下压着他的胸腔厉声骂道:
“姓慕的,你口口声声要报仇,我问你,你父亲领兵多年,难道他就没有杀过人?你该如何偿还你父亲当年亦曾犯下的血债?!”
“我娘当年受的苦从何而来你可问过你那寿王叔?要不是你们慕氏一再相逼,我师父怎会冲冠一怒为红颜,挥师杀向屹罗?!你父亲无辜死去,但是他双手就没有沾过东庭人的血?!如果要算,我师父这许多年来救的人远远比他杀的人要多!他为当年的事一直在内疚、偿还,你要杀了他,是报仇还是作孽?!”
“我以为你变成熟了,原来你还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想杀我师父,又想得到梅宝,我告诉你,我师父这次要是过不了这一关,梅宝不杀你,我也会杀了你!”
“你就是为了让梅宝伤心一辈子而来的是吗?慕程,你想过没有,死本来是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帝王将相还是平民百姓,功也好过也好,总有撒手西归的一天。你把过去看得这么重要,就算你报了仇,你能回到过去吗?!你父母能复活吗?”
“你把梅宝害惨了,”司马随生咬牙切齿地说:“慕程,这就是你爱她的结果。要是你还是放不下仇恨,那么,麻烦你,给我滚!”
梅子嫣得知慕程下山已是第二日清晨时候的事了,她一路跑出扶风书院往山下追去,一直跑到青林山下。
山路弯弯望不见尽头,梅子嫣站在山脚的小路上,曾被马蹄扬起过的烟尘此时都已经平息下来,如何还有他的身影?
她回到山上时已经过了正午,烧了一夜的梅继尧终于清醒过来,她走进厢房,晴儿娘亲正坐在床沿把药碗递到他唇边,而他一贯的拗脾气不愿喝下,看着自己父亲苍白无半点血色的一张脸,她拿过桌子上的果脯递给父亲,说:
“爹,很苦是不是?吃了这个就没那么难受了。”
“他走了?”
“嗯。”
梅继尧不说话了,顺从地喝下药,然后看着她说:“那你怎么还在这?”
梅子嫣愕然,梅继尧又对她说:“把雪骥骑上,让随生的人打听一下他是否回了天都,现在赶去,两天内估计便能找到他。”
梅子嫣终于哭出来了,抱着她的父亲,一迭声地问:“爹,你不要梅宝了吗?我不走,我哪里都不去……我错了,当年不该瞒着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